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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辛嬋入內,那房門便又驟然緊合。
她回頭只來得及看那最後的月影燈火被合緊的門縫割裂消失,於是她當即拂袖,好似螢火般的瑩光從她的衣袖裡散出,漂浮在半空之間。
星星點點的光芒照見這漆黑的屋內,也照見了流蘇細簾裡直愣愣地站著的一雙人,隔著輕微晃動的流蘇簾,辛嬋隱約看見他們脖頸間好似被青黑色的藤蔓緊緊束縛了似的,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辛嬋持劍挑開簾子走進去,「小豐,青遙?」
可無論她怎麼喚,他們兩人都還是睜著一雙空洞的眼,身後好似氤氳了極濃的黑氣。
那黑氣繚繞著在她眼前卻又好像在一瞬間著了火,那火焰晃過她眼睛的剎那,四周所有的陳設都已經被隱在漆黑的煙雲裡。
她晃神的一霎,連林豐和聶青遙都不見了身影。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辛嬋警惕回身,卻驟然撞見一張熟悉的面容。
她眼瞼稍顫,連帶著握著千疊雪的那隻手也鬆了些,她靜靜看著來人走近,彷彿是不敢置信般。
「辛嬋。」當那人開口喚她,便更是她記憶裡熟悉的嗓音。
辛嬋幾乎是是盯著她看了好久,才輕輕出聲,「沅霜姑姑?」
她的神情已經有些恍惚迷離。
沅霜似乎仍是曾經她記憶裡的那般模樣,不曾比從前老卻一分,連眼尾輕微的細紋都與從前別無二致。
她一步步走近辛嬋時,手腕上那枚刻著「奴」字的鈴鐺也還在發出令人無法忽視的聲響。
沅霜是城主府的奴,大半生都耗在了城主府裡。
她到死,都未能解下那枚鈴鐺。
「你原來還記得我。」沅霜微微一笑,說出的話卻緩慢幽怨,「我以為你早就忘了,當初我是為你而死的。」
辛嬋只顧搖頭,可此刻她腦子裡幾乎一片空白,已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說些什麼,她只能重複地喚她,「姑姑……」
那日刺穿沅霜腰腹的長劍,還有迸濺在她臉上星星點點的血痕,都是辛嬋此生永遠無法忘卻的記憶。
在那偌大的城主府裡,沅霜是唯一待她好的人。
沅霜待她從來都是那麼溫柔慈愛,從不像是今夜裡這般冷眼看她那雙微紅的眼眸,「既然不曾忘了我,那你又為什麼不替我報仇?」
沅霜盯著她,一步步靠近,「我辛苦照顧小姐十餘年,最終卻死在她的劍下……辛嬋,你難道不該讓她血債血償?」
當她不再笑,那張辛嬋原本熟悉的臉,便在剎那間多了些難以跨越的疏離感,「你難道就忍心看我,便是死,也要困在這烈雲城裡,做他予家的奴?」
「不是……」辛嬋不斷搖頭,「姑姑,我沒有……」
沅霜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又適時轉過身去背對著她,垂眸輕嘆,「辛嬋,你一定要殺了予明嬌,替我報仇。」
「哪怕來生做了那無根的浮萍也好,飄去天涯海角,也再不必回到這座孤城。」
她的聲音好似是在辛嬋的耳畔,又似乎是從辛嬋心底的某個角落鑽出來的,一聲聲一陣陣,如同蠱惑誘哄般,妄圖令她屈從。
頭腦一陣暈眩,胸口有無端的鈍痛傳來,她並不知此刻自己眉心那一抹銀藍雙色的火焰痕跡在不斷閃爍。
那一瞬,她又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沅霜不知道去了哪裡,那對中年夫婦卻憑空出現,衣衫襤褸,相互扶持地站在她的眼前。
他們都是這座城裡最為普通的百姓。
父親天生是一張嚴肅的面容,母親也從來只會對她說些尖酸刻薄的話。
但此刻,他們卻是如此溫柔地在看她。
「嬋兒,爹不該把你送到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