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頁(第1/2 頁)
這會兒他所有的偽裝都在江鶴面前不攻自破,懸掛在頭頂的那把刀終於落了下來,疼是疼了點,但終於像是得到某種塵埃落定的儀式一般,不再有走鋼絲般隨時擔心會掉落懸崖的彷徨不安感,反倒是心裡好過了一些。
晉遠抬眸望著江鶴那張輪廓線條清晰的側臉,苦澀地笑了一下,沙啞著嗓音還是問了一句:「你都知道了啊。」
江鶴沒有看他,只是聲音很輕很輕地嗯了聲,要不注意聽,幾乎都很難聽清。
對於落到現在這個局面,晉遠並不覺得意外,原本應該由他親自向江鶴坦白他的性別才對,是他一直懦弱地沉迷在能夠有個接近江鶴的身份裡不願意出來,才會使得他們今天走到這個地步。
江鶴在知道真相後,沒有惱羞成怒地利用權勢打壓他,也沒有對他做出過任何很過分的事,僅僅只是一句到此為止,他已經盡了他最大的溫柔了來顧全他這個騙子,他也該知足了。
晉遠穩了穩不斷往上湧的酸澀呼吸,儘量剋制著自己顫抖不已的聲線,用盡全身力氣,真心實意地向江鶴道了歉:「對不起。」
對不起,如果不是他太膽怯,也不至於讓江鶴先他一步來揭破這些,現在的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的,他願意接受這個江鶴給他的這個結果。
車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一時間兩個人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一旁公寓樓裡昏暗的燈光影影綽綽地從車窗外照射進車內,映得車窗裡兩個人的神情都晦澀莫名,明明還是熾熱的炎夏,但此刻車裡的兩個人都猶如墜入那極寒的冰天雪地間,被凍得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那,」沉寂了可能有幾分鐘也有可能一個世紀那麼長,最終還是晉遠滾了滾喉,忍著心裡那股針扎般刺痛的難受感,率先張了張口,「那我就不打擾了你了,你開車回去的時候,一定要自己多注意一點。」
說完他就再控制不住微抖著手開啟車門走了下去,然後頭也不敢回地快步走進了公寓樓裡,他怕他再晚一會兒會在江鶴面前露出什麼醜態來。
江鶴坐在車裡,透過車窗看著那一步步遠離他視線的消瘦身影,很奇怪,明明他所有的幻想都實現,他的執念也該都消散了才是,他現在應該感覺到解脫才對,卻不知道為什麼非但沒覺得解脫,反而心上像是被人狠狠地紮了一刀似的,有錐心刺骨般的疼痛從他的四肢百骸裡湧向心口,疼得他腦袋一片空白。
搭在方向盤上的手緊捏在一起,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看著眼前那最後一抹消失不見的身影,突然一下眼眶就紅了,喉嚨沙啞地低聲說了一句:「今天你還沒有跟我說再見啊。」
然而並沒有人回答他。
車裡空寂寂的,只有淡淡的一抹餘溫還存在著,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就連這最後這一點溫度也最終消散,再也找不到影蹤。
江鶴抓不住他這道會消失的餘溫,就像他也同樣抓不住到點就會消失的媛媛一樣。
這次沒有說再見,是真的再也不會再見了吧。
一想到以後恐怕再也見不到媛媛了,江鶴的心中一片悲涼,心口上的疼痛彷彿都要把他給千刀萬剮一般。
他想不明白。
他明明知道他的媛媛是假的,是由一個男人扮演出來的人物而已,明明知道這次之後他們就永遠不會再見了,但只要一想到以後都見不到了,他的心竟然會這麼疼,這麼的疼。
等江鶴收拾好情緒,驅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接近凌晨了,他手裡提著一個酒袋子,站在門邊,目光一寸寸地巡視著這僅僅只是被人待過一天,就到處都是生氣的家,待在原地怔愣了許久,不知道過去多長的時間,他漸漸回了回神,然後慢慢換好鞋,將那雙粉色的拖鞋整整齊齊地和他的鞋子並排在一起,走近房裡,朝空蕩得嚇人的家裡輕輕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