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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頭都沒抬,從揹包一側抽出個綠色的行軍壺來給他。他還沒接到手裡,那壺就“咣”的一下落了地。跟壺一起落地的還有她。
暈倒了。
他看著白色帽簷下她緊閉的眼,急忙把她放平了,大喊來人。教官招呼著老師一起過來。隨行的衛生員趕過來一看,語氣很輕鬆的說了句“沒事兒,中暑而已”。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對那樣一句輕描淡寫完全不當回事兒的話突然的來了氣,冷冷的說:“中暑嚴重也會死人的。”
老師和教官都瞪他,卻因為情況緊急沒說他什麼。
確實不嚴重,她很快就醒了。
但是老師跟教官比較緊張。教官提出揹她。她不讓。年輕的教官反而紅了臉,很尷尬。班主任是個五十多歲的女老師,只是問湘湘自己能走麼?她說能。
他看著她那白白的臉,冒著虛汗,額頭鬢角的汗順著往下流,下巴上那顆痣,簡直都融在了水中……他撥開教官,一聲不吭的就把她給拎起來背上去,又嚇了人一大跳。她好像也嚇到了,在他背上一動不動。反應過來想抽手臂,被他牢牢的箍住小腿。可能也是因為頭暈腦脹沒有什麼力氣,就那麼軟軟的伏在他背上了……他肩上背上很快溼了。也分不清到底是他的汗還是她的,總之滿鼻子都是汗水的味道。
有男同學想要幫忙背,他拒絕了。有二里地呢,挺遠的,他卻始終沒撒手。
湘湘後來問他,“你當時是怎麼想的?”
他想了想,“什麼的都沒想。”
“真的?”
“你那時候第二性徵都不明顯,我能想什麼啊?”
倒不是他賴皮,確實沒多想。
但不知為什麼,印象卻始終很深。
他後來幾乎沒有背過她。她不是嬌嬌弱弱的女孩子,有時候獨立的甚至堪稱專橫。撒嬌和依靠,大約是她最做不來的事之一。實在需要依靠的時候,那大約是真的,不得不了。或者,是她願意。比如,她傷到腳,會肯讓瀟瀟揹著她走……
……
還記得當天她被特許半天休息。也因為她中暑暈倒,到了下午的訓練,其實教官們都領著他們往樹蔭裡一坐聊天了。教官們其實都是頂多20歲的大孩子,跟他們差不了幾歲,說說笑笑,很能說到一起。奇怪的是,很多無關的人和事,他常常會過濾掉。那個下午他卻記的始終很清晰。包括那天后勤部長來調研,問同學們對伙食有什麼要求沒有滿意不滿意?其他同學都說滿意。就他,直說了還算可以就是肉少……結果晚上就餐,就加了每人一條雞大腿——他沒什麼胃口,雞腿放在飯盒裡,還有他們桌上她的那一份,他也放到了飯盒裡。帶回營房去,卻不知道這是要幹嘛。坐了半天才想起來瀟瀟說過要他有事兒給他打電話。於是就出去了。
那幾天是全封閉訓練,照規定是不準學生們打電話的。別說學生們,駐軍也不是每個營房都有電話。他在營區裡找不到可打的電話。教官就給他出主意說要不你去營部試試。
若說特權有什麼好處,他沒特權沒體會過。但是他用不著去營部,直接去敲帶隊來軍訓的副校長那宿舍門,報上名字就問我能借您的手機用一下嗎?
副校長很客氣的借了他。
瀟瀟不在家,是他們家洪阿姨接的電話。他也就沒有多說。掛了電話副校長倒特為的關心他一下,問是不是想家了。他想了想,說可不是嘛。然後也很有禮貌的告辭了。
出來以後他覺得該去看看邱湘湘。
第十五章 依依沉默的康橋 (十七)
他就回宿舍要拿飯盒,因為覺得不能空手去——卻看見那幾個餓鬼似的新同學在瓜分他飯盒裡的倆雞腿,看到他,滿嘴油的嘻嘻笑……半真半假的打了半天架,雞腿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