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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出一隻手去衣袋裡掏著什麼,之後剎了車,伸手過來把一個溫溫的紙包放到了暖暖手上:你好好坐在車後歇歇,你從北京上車時肯定心裡很急,這一路上又是火車又是汽車又是船的,還不是忍飢挨餓?到家就又走,還能不累?那個餅裡夾著雞蛋,先點一下飢,到聚香街上再買吃的。
暖暖捏著那餅,眼眶一熱,有兩個淚珠跟著落在了衣服前襟上。在暖暖所交的女友中,青蔥嫂是最值得信賴的一個。其實青蔥嫂的男人長林和暖暖家並無血緣關係,暖暖和青蔥嫂好,完全是因為兩個人脾氣相投。青蔥嫂是五年前從鄰村嫁過來的,她因為脾性好樂於助人且又會繡花編筐,很快就讓暖暖喜歡上了。在暖暖沒去北京打工的那些日子裡,她得了空就往青蔥嫂家跑,啥心裡話都願給青蔥嫂說。
對嬸子的病你不要太焦心,我聽說這種病如今已經能治好。青蔥嫂勸道。
唉。暖暖嘆了一句,孃的命可是真不好。
你這兩年在外邊,對找物件的事是咋想的?碰沒碰見個合意的?青蔥嫂邊蹬著車子邊問。
沒,我在的那個保潔公司很小,沒見有啥像樣的小夥;再說,在外邊只想著多掙錢,對這事真還沒有時間去細想哩。暖暖望著路邊那淡白色的湖水答。
可別騙你嫂子,甭到時候突然把一個帥小夥領到我面前,嚇我一跳。
騙你是狗。
對咱村的開田,你拿沒拿個主意?
他……暖暖猶豫著一時不知該怎麼說。開田也是楚王莊人,姓曠,是暖暖自小的玩伴。暖暖記得最初和開田認識還是在一個秋天隨娘去凌巖寺上香的時候。在楚王莊,去凌巖寺燒香最勤的,除了暖暖她娘就是開田的娘。暖暖娘燒香勤是為了讓佛祖保佑暖暖爹在丹湖裡打魚不出事情;開田娘燒香勤則是為了地裡的莊稼,開田家是那種一心種地的人家,為了保證地裡有個好收成,開田娘不僅要在年節裡去給佛祖叩頭,春種、秋收、夏播前,也都要去寺裡送個香火。就是在凌巖寺的大門前,暖暖第一次和開田見了面。她記得他們兩個人當時都拉著自己孃的衣襟,一齊隨著上香的人流向大門裡進。在娘和開田他娘打招呼的時候,她看了一眼開田,那一刻開田正把一小塊水果糖塞進嘴裡,兩隻眼新奇地看著山門。你頭一回來?暖暖問。開田因為當時嘴裡有糖塊而只是笑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又伸手從嘴裡把糖塊拿出來,說:俺娘說娃娃太小寺裡的和尚爺爺不讓進寺門。為啥?暖暖驚奇了。怕把尿撒到佛堂裡。開田說完就又把糖塊塞進了嘴裡。暖暖笑了,說:俺跟娘來過好多回了,一次也沒尿過。邊說邊看著開田吃糖,不自主地吞嚥了一口口水。糖,甜嗎?她又問,儘管她知道這樣問有饞嘴的嫌疑,可是她仍然沒能忍住,她已經有許久許久沒吃過糖了,每次她對娘暗示她想吃糖時,娘總是說:吃糖頂啥用,有那點錢還不如買點鹽哩。甜!要不你嚐嚐,俺娘給俺買了三塊糖。開田邊說邊從衣袋裡又掏出一塊糖遞到了暖暖手上。暖暖遲疑了一瞬,接下了。當她將糖塊上的紙剝去填進嘴裡的時候,她飛快地看了一眼娘,還好,娘沒看見。這是暖暖覺得最甜的一次上香之行。也是因此,她記住了開田,記住了這個秋天。在此之前,暖暖一直不願和娘一起到凌巖寺上香。不願的原因就是心疼東西,每次看見娘把家裡不多的一點白麵蒸成供香饃送到寺裡擺到佛祖像前,把家裡賣雞和雞蛋換來的錢買成香、裱在寺裡的香爐裡燒掉,她就心疼得難受。就想:還不如讓我吃了供香饃耐餓,給我買了糖塊解饞哩。有一次,她把這想法給娘說了,一向不發火的娘啪地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娘生氣地說:不送供香饃,不燒香和裱,不去寺裡祈願,佛祖會保佑你?!為了她這話,娘那次在大殿裡的佛像前多磕了幾個頭,邊磕頭還邊向佛祖道歉:娃兒小,不懂事,你老可別怪罪她……從楚王莊到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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