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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開,我們說,像這樣的,還是很難得的。
那麼關於鳳姐的語言,我們可以就是聯絡作品,可以有很多的方面,包括她的諧謔。總體來說,鳳姐的語言,比起紅樓諸釵,比起那些姑娘小姐,就是那些讀書作詩的姑娘小姐,鳳姐的胸中應該說是欠缺文墨,她的語言沒有什麼書卷氣。但是,卻有一股撲面而來的新鮮、熱辣的生活的蒸氣。朋友們可以仔細地去看、去品味,鳳姐的語言裡面,獨多那種俗語、俚語、歇後語,這是口語裡面的一些精華,曹雪芹在鳳姐這個人物語言裡頭,提煉了很多這樣,老百姓語言裡頭的精華,鳳姐的語言裡面獨多這個東西,她擬人、狀物、敘事、言情都很生動。她會說,賭錢嘛:“錢箱子裡頭的錢,得了得了,把我面前這一吊也拿進去得了,裡頭的錢在招手了,你就一咕腦兒拿進去,省得裡頭的錢費事。”這是一種擬人的辦法。其他是用什麼諧音,不會做詩,她就說:“我也不會做什麼乾的、溼的”,用諧音,用對偶,用擬人,無論她敘事、言情、狀物、擬人都是很生動的,好像無師自通。那麼她的源頭不在書本,而在生活,在於生活本身所包含的資訊和智慧。當然,鳳姐的語言裡面,也還有很多粗俗的東西,鳳姐罵人有的時候是很俗的,很粗的,這個也免不了。但是總體來說,鳳姐的語言是來自於生活。所以我們說,我們看鳳姐的語言,不僅使我們眼界大開,可以看到種種的生活態,和社會相,而且心智大開,可以窺見一個聰明絕頂的、變幻莫測的機心。也就是說,這幾個方面是相聯絡的。
最後,我們不要忘記,王熙鳳是“金陵十二釵”正冊當中的一個人物,她也是入於“薄命司”的,她是歸入“薄命司”的。所以對於鳳姐其人,作者固然有非常深刻、犀利的批判,和洞幽燭隱地揭露,卻也有一種不可遏制的讚賞,讚賞她的才能,和嘆息她的命運。要不然,怎麼入“薄命司”呢?我們前面談的所謂“辣手”、“機心”、“剛口”,不能簡單地說,是褒還是貶,不能以簡單的褒貶來概括她。那麼就算王熙鳳的判詞和曲子而言,也充滿著一種很精闢的、很警策的一種箴言,“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箴”就是一種告誡。判詞和曲子也有一種反覆地詠歎。可見,無論是作者的態度,還是讀者的感受,都是很複雜的,不是用一個褒,或者用一個貶,或者用三言兩語就能夠說盡的。何況文學作品還有作者意識不到的,曹雪芹也意識不到的,一些遠期的效應和永久的魅力。《紅樓夢》裡面的人物,不錯,多數是女性。但是,這些女性的形象,她的悲劇的意義,和人性的內涵,遠遠超出了性別的界限,我覺得,是這樣的。不錯,《紅樓夢》是以中國女性,特別是傳統女性為描寫物件的,但是因為它寫得很深,那麼這些藝術形象,它的悲劇意義和人性內涵,遠遠超出了性別的界限了。就王熙鳳而論,她的才幹,她的慾望,她的命運,就如同一面鏡子,這面鏡子,不只是《紅樓夢》裡講的“風月寶鑑”,我覺得,它應該是一面“人生寶鑑”,它正面那樣地光彩照人,它反面是身敗名裂,它也是一面“人生寶鑑”,不只是適用於女性的。在今天,當今那些才華橫溢的,而又貪慾難遏的風雲人物,我覺得,王熙鳳的形象對這樣的人,有一種特殊的警示的作用。有時候在我們當今,在當今社會里頭,確實有很多人非常有才,真是才華橫溢,或者是政績卓著,但是他沒有很好地節制自己的慾望,由於他的貪慾逐步地發展,不能遏制,最後走到身敗名裂的地步,是很可惜的。如果能夠從《紅樓夢》這樣的作品,從王熙鳳這樣的人物身上,把這面“人生寶鑑”來照一下,我認為,有一種警示的作用。因此它的意義,不限於一個女性,不要說,光光講“女強人”,或者說,談到這些,我們才來談《紅樓夢》的意義,這個是遠遠超出了這個的。那麼這個大概是曹雪芹,他是想不到的。但是傑出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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