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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來著?”
“俺來找孃的,大姐知道俺家?”
“知不道。”女人搖搖頭,走了,孩子們也跑開了,喜子甚是失望。怪我沒說清楚吧,他想,不睡了,看熱鬧去,沒準能碰到親人呢。他有些哆嗦。跟著人群,很容易找到出事人家,三三兩兩的人立在街中,院子裡擠滿了人,一片哭聲。 剛剛問喜子話的女人,雙手籠在袖子裡,站在院門口探頭向裡看。“進去誒香香,相好的歿了,哭一嗓子。”有人調侃她。
“銘山狗東西真死了?”香香大聲問,一片噓聲,“狗日的還該我錢呢。”出來一人劈臉便打,香香和他噼噼啪啪對打,打不贏,轉身跑開,見沒人追,頓腳又罵:“睡了想白睡,當我是你妹子?死了活該,活該!”喜子看她唾沫星四濺,兀自惡毒罵著。
“麻老爹來了。”大夥一陣騷動,讓出路,十多人簇擁了一位壯實老者從南面過來,眾人紛紛招呼,來者麻世霖,神情莊重,向大家點了頭。香香見他,噤了聲,老者並不看她,徑向院裡走去,香香訕訕後退幾步,一旁跳出一個禿頭男人,向她臉摸一把:“別人能賒帳,我就不能了?”
“跟你媽賒去!”
“早晚老子收拾你。”禿子笑嘻嘻地走開,從喜子身旁經過,喜子聞到刺鼻的腥羶。這人甚是高大,褂子爛了多處,敞著懷,一雙草鞋,幾乎掛不住腳了。他跟在那幾人身後,一行彷彿一隻美麗孔雀拖了一條燒脫毛的尾巴,他左右扭頭四下看,眾人都吐他罵他。喜子後來知道這人是磨角樓的潑皮王禿。進去不久,王禿縮脖子出來了。
“轟出來了吧禿子!”
“咋了。”王禿擰著脖子,“你還不敢進去呢。”
“你他媽下三濫,也湊熱鬧。”
“下三濫咋了,”王禿鼓著鵝蛋般大的眼,惡狠狠的盯著嘲笑他的人,“瞧不起我不是,他家也瞧不起我,怎麼樣了,銘山和他娘不是死了,早晚一天,老子出息了,騎大馬,挎盒子槍,啪啪,啪啪。”他以手作槍,向周圍人瞄準射擊。眾人笑了,他也笑了。他來到喜子跟前,食指點著喜子腦門,“啪啪。”喜子害怕,向後退。他看到香香,剛舉手,香香一口唾沫吐他臉上。王禿並不惱,猛撲上去,抱住她,雙手緊緊捂著她的胸,香香狠狠跺他的腳,掙脫出來,拽一根樹枝,劈頭蓋臉抽他,眾人笑成一團。
鬧一陣,王禿炫耀他的所見。“你們沒看到,金風哭得淚人似的,燈影裡頭細細看,那個叫俊,那個叫人疼!便宜麻家二小子了。”他不屑地瞅香香一眼,“你那小樣,傲得一頭屎,連金風一個腳指頭也比不上。”
院裡傳出吵嚷聲,“是金風。”禿子說,兔子一樣跑去,草鞋掉了一隻,回來,用腳趾頭勾住,門口擠滿了人,禿子左衝右撞,擠出一條路,佔據住最有利的地勢,踮著腳尖向裡看。金風正和二哥銘川吵嘴。銘川傷了腿,大夫瞧了,清洗敷藥包紮,給人扶著,來哭死了的娘和大哥。父親和鎮長和麻老爹還有族裡幾位老人在裡間說事,銘川進去,把自己發現、追擊、受傷的經過講了,大家繼續推測誰是兇手和作案動機,已經哭得兩眼紅腫的金風唐突闖進來,全然不顧父親和未來的老公公及幾位長輩,指了哥哥,好象面對著仇人:“你窩囊廢!你為什麼不快跑抓住一個?你的槍呢?”銘川對自己今晚的表現原本滿意,甚至有些感動,如今在眾人跟前被妹妹無理指責,心中大怒,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金風絲毫不讓,“窩囊廢!你沒用。”還不算完,又看著爹爹,“都是你們,得罪了人,讓娘受過。你不給娘報仇,我不願意。”丁兆祥被今夜的事情惱得吐血,女兒的瘋癲又令他顏面失盡,紫紅臉膛憋的發黑,眾人緊著勸,兩位嫂子把金風拉開,金風撫著孃的屍身,又大放悲聲。
鎮長宋之濂、麻世霖陸續告辭,麻世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