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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吧。”
衛來心底深處某個地方,忽然柔軟了一下。
他笑起來:“我想起一件事。”
“受訓的時候,特訓官說,心底有眷念的人,其實不適合做保鏢。”
“保鏢要心無旁騖,把‘我’放到最低:必要的時候,為了客戶的安全,性命都能拋到一邊。”
“所以,他們喜歡招募沒有根的人,我這樣的、可可樹那樣的。”
業內有個形象的比喻:有根的人出了意外,像大風拔起樹木,地上留淒涼的大坑,讓人看了心酸。但這些沒根的人,就是飄萍一蓬,風吹走了就吹走了,眼前落個乾淨。
人就是這麼多情和殘忍的感情生物——你同他說,有人死了,他會聳聳肩,說,哦,死了人啊;但如果這訊息的傳達伴著殤痛的畫面、悲痛欲絕的家人,他也會陪著心酸、掉眼淚。
“所以,保鏢的退出,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死了殘了,還有一種就是有了眷念,有了家庭,這命忽然有意義,長出根,扎到土裡,不再飄在錢上。”
岑今問他:“你有眷念嗎?”
衛來笑。
這個問題,他之前想過,覺得人生裡沒什麼稱得上眷念:麋鹿也好、可可樹也好、埃琳也好,都是他破船航程裡遇到的和風、細雨、好天氣,值得感念,但船是船,天氣是天氣。
你有眷念嗎?
衛來伸出手,慢慢撫住她搭在船欄上的手,她的手在他掌心裡瑟縮了一下。
然後戲謔似地笑:“我啊?那你會為了我,不當保鏢嗎?”
“會啊。”
岑今沒想到他答的這麼幹脆,一時語塞。
衛來握緊她的手。
很奇怪嗎,理所當然啊,像海水漲落、草木枯榮、下雨時撐起傘、落雪時多加衣。
岑今低聲說:“衛來,你都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衛來笑,海風吹來,空氣裡彌散淡淡的腥鹹味,他一生中的重要時刻,好像都發生在海上。
“岑今,談判結束之後,跟我走吧。”
岑今笑起來,笑著笑著就沉默了,她抬頭看他,眼睛裡的那個世界,籠罩在一層水光背後。
說:“你確定嗎?我們認識……都還只有半個月。”
衛來又笑起來。
說:“有人說,小孩子應該跟著父母長大,這樣才會心智健全。但是我不記得我媽,又被我爸給賣了。”
“還有人說,童年時代的教育很關鍵,會影響人的一生——別的孩子讀書認字交朋友的時候,我在縫紉機邊車線,啃沒有營養的麵包皮,手指頭還被針戳了一個洞。”
岑今笑,漸漸含淚,淚讓笑更溫柔。
“又有人說,錢來之不易,要存著,防天災、防大病、防變故,但我拿著錢去北冰洋包破冰船,看極光,鑽帳篷睡覺,然後回到赫爾辛基,變成窮光蛋。”
“我這輩子,都在跟那些‘有人說’背道而馳。所以,認定一個女人要多久、我喜不喜歡她、為了她願意放棄什麼,我不遵從任何條條框框,也不要任何人給我意見。”
“談判結束之後,跟我走嗎?”
“好。”
她忽然這麼幹脆,衛來反而不習慣了。
“答應地這麼幹脆,不猶豫一下、擺擺架子、刁難一下我?”
岑今笑著上前,輕輕伏進他懷裡。
海風把她的亂髮拂到他臉上,甲板上響起海盜剛鼓譟起又迅速被人呵斥壓下的怪叫。
衛來覺得,自己這艘船,這一刻,大概是泊到了最溫柔的淺灘。
他低聲說:“就這麼跟我走了,都不問問我帶你去哪?”
她在他懷裡搖頭。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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