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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挽月認真地說,「把沒喝完的飲料瓶扔到別人身上,弄髒別人的衣服,這可是天大的恩德,得刻進家訓家規裡,早讀三遍,晚背三遍,磕頭都太簡單了。」
小胖子反駁她,說這樣是沒禮貌。
她仰頭喝完剩下的汽水,笑著把瓶子放在石桌上,「那應該怎麼做?你教教我。」
小胖拿著瓶子跑到卿杭面前,先問他需不需要,等到他點頭之後才把瓶子遞到手裡,這個過程大概有一分鐘。
「姐姐,你學會了嗎?」
程挽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這麼簡單呀,我學會了,真謝謝你。」
又不是傻子,在場的人誰會聽不出她這些話裡諷刺的意味?
真正不怕事兒的人不會把『敢惹我試試』這幾個字寫在臉上,她從頭到尾甚至都沒有看過那兩個故意讓卿杭難堪的男生一眼,也沒有看卿杭。
只在離開的時候說了這樣一句話:「往你後背扔東西就是在打你的臉,笑話你就是在罵你,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一點骨氣都沒有。」
卿杭望著她瀟灑離開的背影,回想起她的話覺得有些可笑。
沒有嘗過人間疾苦的千金小姐,怎麼會理解他的處境?
就像原本就站在月亮上的人理解不了,為什麼還會有人竭力前行窮盡一生,月光都照不到他身上。
後來很多年卿杭才驚覺醒悟,他對程挽月是一見鍾情。
第一眼就喜歡的人,怎麼可能會討厭呢?
無論她做什麼他都會喜歡,這種藏在心裡感情成年累月遞增,就像基因一樣刻進了他的骨骼,融進了他的血液。
怎麼忘?
……
剛燒開的水冒著熱氣,杯子不隔熱,還被陽光曬著,程挽月只是輕輕碰了一下都覺得燙。
她知道卿杭被保送大學之後直接是本碩博連讀,畢業進了醫院,就算是邊緣科室的醫生,收入也不可能太低。
房子不大,有些舊,只是收拾得很乾淨而已,這個沙發應該是客廳裡最貴的傢俱。
程挽月坐得遠,電視機黑色螢幕上只隱約倒映出了卿杭的影子,少年白淨清秀的五官在歲月這條河裡變得成熟,輪廓更立體了,去周恆房間幫她找鑰匙之前戴上了銀框眼鏡,他是單眼皮,眼鏡緩和了那股銳利感。
這是他的家,他的坐姿卻還沒有她來得放鬆自在,雙手放在膝蓋上,即使背靠著沙發,身體依然顯得僵硬。
她記得他左手的手腕內側有一顆褐色的小痣,因為面板白所以很明顯,以前他給她講題的時候她總是走神,一會兒玩玩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他手指上的螺紋都被她數過無數次。
不記得是哪一年,她右手手腕內側莫名其妙長出了一顆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還是程延清發現的。
會悄無聲息地長出來,但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地消失吧。
程挽月想看看他左手手腕的那顆痣還在不在,可他手心朝下放著,看不到。
「你和周恆是室友,6月15號那天跟他一起去學院南路喝酒了嗎?」
那天晚上,她第一反應是認錯了,城市這麼大,哪有那麼多巧合和偶遇,她來不及多看,人就已經不見了。
卿杭黑眸低斂,淡淡道,「沒有去過。」
「那天我看見了一個人,很像你,」她沒有執著於這個話題,「你這幾年怎麼樣?」
「挺好的,」他沉默了片刻,禮尚往來,也客套地問了她,「你呢?」
「也還行啊,我能有什麼不好的,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樣樣都好,」程挽月身上這件裙子的面料很容易皺,她動了動腿調整坐姿,「你在哪個科室?」
「神外。」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