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蒼黃翻覆18(第1/3 頁)
論紙面實力,俞大猷在慢了一息先手的情況下,在把都兒四人手中是走不過二十個回合的。但打配合不是簡單的做加法,默契是至關重要、不可或缺的,而這恰恰是四人所不具備的。
把都兒的打鬥風格是極盡自顧的,想要他遷就人是不可能的,而遷就他又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需要經過長期磨合,再者鐵、長、將三人並無多少遷就他的積極性。實際呈現出的戰力,較之紙面實力差了一大截,結果只是讓俞大猷苦不堪言,而無法快速取其性命。
十八騎倒是與把都兒有著十分默契的配合,他們也很想上去搭把手,奈何俞大猷身周就這麼點地兒,全被把都兒四人佔了,實在是沒插手的機會。盲目、強行插手,只會弄巧成拙,給原本勉強湊合的困局造成更多的破綻。俞大猷不是等閒之輩,只要抓住一個破綻,就有可能緩氣甚至脫身。十八騎是真正的老兵,經驗豐富,都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他們很清楚該如何進行戰鬥,一時間沒機會沒關係,做好準備,耐心等著便是,機會總是會有的。
……
張阿猴是一名年近而立、精瘦似猴的漢子,是託朱厚熜開門揖盜之計才得以重新起復的正三品武官都指揮僉事俞大猷的副將。
響箭破空,張阿猴敏銳抬眼,忽覺後脖頸一熱,不用看也知道是熱血噴到了後脖頸。
急忙回頭,一名年輕兵士擋在他身後,胸口處冒出一截刀尖,鮮血沿著刀尖流水般淌落,就像暴雨天簷口的雨簾。
“阿澤!”張阿猴奮力前撲,不進反退,被旁的兵士或抱或拖給攔住了。
被喚作阿澤的年輕兵士直直地看著張阿猴,眼中的神采逐漸消褪,痛苦中帶著笑意,大口大口的鮮血不斷從口中湧出,艱難地說著些什麼,聽不清,只能憑口型判斷:“哥,小心!”接著陡然生出一股子氣力,徒手緊抓刀尖,軀體用力後頂。
一刀穿心,有死無生。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仍不忘竭盡全力保護張阿猴,儘可能讓危險離張阿猴遠些,哪怕是一寸也是好的。伴隨著他的動作,一顆鋥亮光滑如銅鏡的光頭從他的肩頭探了出來,一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這般笑容,通常只有在純真稚童的臉上才能見到。
此人正是無為教死水堂水淼麾下笑羅漢。
刀尖被阿澤徒手抓住了,笑羅漢也不用蠻力硬扯,順勢一絞,絞斷了多根手指,絞碎了滾燙的心臟,在胸口上絞出了一個觸目血洞,再輕鬆抽刀,飄然後退,隱入人群。
利刃離體,阿澤的身體失去了唯一的支撐,直直向後躺倒。
躺倒只是眨眼間的事情,生機就在躺倒的過程中快速消失。
“阿澤!啊——!”飽含著憤怒和悲傷的吼聲,既是發洩,也是抑制,穿過戰場上重重嘈雜,直透夜空。
張阿猴是飽經沙場淬鍊的老兵,不是聖人,戰場上的生死,一如尋常人家的吃飯喝水。旁的袍澤戰死沙場,他當然也會悲傷憤怒,但不會這麼悲傷憤怒,因為阿澤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他緊緊地捂著胸口,彷彿自己的心也被絞碎了,真真是心如刀絞。
他高高地揚起頭顱,迫使自己不去看已經沒有了生機的軀體。
他重重地擦去淚水,現在不是悲傷憤怒的時候,他還有使命沒完成。
一邊努力保持鎮定,繼續指揮戰鬥,一邊腦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現出過往二十年裡兄弟倆共同經歷過的各種畫面,從弟弟呱呱墜地起,點滴湧現,有高興的,有氣憤的,有順遂的,有波折的,有安逸的,有兇險的,有清閒的,有艱苦的,一直到年後弟弟便要成親了,新娘還是他的小姨子,親兄弟娶了親姊妹,親上加親,別提有多美……可如今弟弟為哥哥擋刀而亡,以前有多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