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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以前我寫了不少大字報,都是由領導統一佈置,規定題目,只要翻翻《毛主席語錄》、抄抄報紙勿需動多少腦筋就拼湊成了一篇好文章 ,就是向“資產階級”發射了一顆炮彈 。而這一篇就不同了,這是用熱血、忠心、赤膽,用我的人生寫出來的!所以我說這才是我的第一張大字報。
地方的運動形勢發展得比較慢,此時,首都的大學校已經鬧得翻天覆地了。六月八日這一天,劉少奇對各大學已經派出了工作組。
我做夢也沒有料到自己搭著末班車走向了自己的反面!
我的眼淚蔌蔌地流,怎麼也抑制不住了。
石元砥說:“彆強迫自己了。哭吧!眼淚是聖潔的雨,它能洗去,至少是減輕心靈的重負和痛苦。”
在這一時刻,我又看到了他的那種眼神。
那是一種深切痛惜、無限憐愛又無可奈何的複雜的眼神,那個讓我心顫過的眼神。
那應該是一九六六年六月中旬,市委派的工作組進駐了醫大,我正處於四面楚歌 。不,應該說是滅頂之災更合適。我坐在自己的小單間裡反省自己。我作為“危險分子”被隔離了,特別賞賜了一個單人居室。突然,身後有沙啞的聲音叫我。我一回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我遲疑地低低地喊了一聲:“石元砥?”
“皪皪!”他的聲音好低好低,似耳語;他的眼睛好溼潤,像要下雨了。
“怎麼樣?我這兒比學生宿舍要寬敞、清靜得多了。”我笑了。雖然我的心裡比黃連還苦,但見到他總是莫大的安慰,同時我也不想讓他小瞧我、擔心我。
“你還說笑話!你呀,你這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石元砥的目光中透射出一種深切痛惜、無限憐愛又無可奈何的複雜的眼神。
我為他的這個眼神而心顫了,我的堅強傾刻瓦解了,我真想撲到他的懷裡,好好述述委屈。可是,我沒有。我和我同時代的青年絕大多數都是既有太多的激進的革命理論,又有不少的封建的思想觀念 ,尤其在這種“大革命”的時刻 ,一丁點兒不革命的行為都不能有。
“皪皪,別想過去了,權當是一夢惡夢吧!”
“是啊!惡夢醒來是早晨啊!”我故意擠出一絲微笑,我想那一定難看極了。難看就難看吧,笑總比哭好。我沒理由讓別人陪著我沉重,陪著我痛苦嘛。
“你能這樣想,我說的是真能,就太好了。人總得往前看嘛。對不對?你最近還那麼忙嗎?你的第三代試管 嬰兒不是成功了嗎?可以輕鬆些了嗎?”
看起來他還是很關注我。可那又如何呢?唉……
“元砥呀,”母親進來了,“伯母給你捏了幾個餃子,你……”
“媽!人家是一市之長了,你還元砥,元砥地亂喊。”我不願意母親和石元砥那麼親近。
“我不管他是市長、省長,什麼長,他在我眼裡到什麼時候都還是那個敦厚實在的小夥子!”
石元砥會心地笑了,說:“謝謝伯母不拿我當外人。”
母親滿臉的核桃紋都舒展了,說:“我就說元砥不會變……”
“叮咚,叮咚,叮咚”,門鈴急響。
母親開開門,我聽見樓下李伯母的聲音問:“妹子,你家皪皪今天在家不?”
“她……”母親遲疑著。
“在!”我在裡屋搶先回答。
“皪皪呀,你李伯伯又……唉!”
“伯母,別急,我就去。”我邊用枕巾擦臉,邊往出走。
“你的頭髮!”石元砥在身後輕聲說。
我捋捋頭髮,衝他苦笑笑:“對不起失陪了。耽擱你這麼多寶貴時間,不好意思!”
“去吧!”石元砥也笑笑。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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