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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的眼裡透過了黃濛濛的塵,也一定有一種水一樣的溫柔。
那天,她來到後院,天已經完全黑了。後院裡有一棵桂樹,開滿了花。她抬頭看著繁密的樹冠,濃烈的香讓她有點頭暈,樹上掛著大學士嚴嵩的題匾——廣寒仙品。
嫦娥應悔偷零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當嫦娥端座在遙遠的廣寒宮,看到人間萬家燈火的時候,人間就已經比天更遙遠了。
所以美麗的不是天空,而是遠方。
她想,嫦娥是不應該後悔的,因為,傳奇中就是要守侯的思婦,就是要尋覓的遊子,這是永遠都要的,沒有傳奇,就沒有嫦娥。
斯守的眷侶是在傳奇之後,而不是傳奇之中。
她明白,她還是可以深深愛著她的少年的。儘管那個傳奇也許會不再了,淹沒在時光匆匆中,流水落花一般,不再。
不再,她反而會愛得更加深沉。
她沒有想到,就在她在桂樹下謠想嫦娥的傳奇的時候,她也成為了一個年輕的武將遙遠的傳奇。吳越王府英俊的武將孟天成日後會常常向人問起,那天佇立桂樹下,宛如驚鴻一瞥的美人……
“那一天夜裡,我和母親留宿王府。我在床上坐到2更,終於來到高牆下,我明白自己是想逃,逃到自己的那扇小窗下,站在風鈴下等他,但是我也明白我不會真的那麼做。我只能在溼溼的土地上,依著牆影,走到天明,我是把一生的路都在那一夜走了。
清晨,我回到家裡,我遠遠看見敞開的窗,好象是黑夜的一隻眼睛,悽豔的笑著,看著我。風鈴就是它無人過問的眼淚。“
她要他走,於是她做了一個賭注,然後她贏了。
朝霞染過的牆上,她看到了他的字跡:“靜女其姝,伺我於成隅,侯而不見,搔首踟躇。”
看來他只寫完這四句,就擲筆而去了,她的手無力的撐著滲涼的窗欞,茫然的要觸控他留下的塵跡。窗外幾更的梆子高一聲,低一聲,悠長的調子,彷彿從古代穿過來,把她的一切都流走了,她抬頭看著靜默的風鈴,它又披了朝霞的嫁衣,憔悴而努力的笑著,心形的影子,從風中漏下來,冷冷的,撞碎在她蒼白的指節上。
她笑了笑:“他果然好象一去不返了,於是我只有等,那個夏天,我最怕的是我會不知不覺的死了,死了就埋在風鈴下邊,也許,有一天,他會帶著他的萼綠華,指著那個薄薄的木箱說:看,那是楊靜的墓。”
“我不後悔,因為我知道,只有他走了,或者我死了,我們的傳奇才會永恆了。”
“後來,爹爹發現了我的秘密,我神情恍惚,語無倫次。其實,楊家一向清白傳家,出了這種有辱家風的事,還不如我不要出生。
想起我小時侯一直懼怕著的家法,其實沒有什麼的可怕,再可怕的事情一旦發生了,就成了鬧劇,我想,如果我死在父親棍下,他也許會傷心,會後悔,但那也只是一兩天的事,之後我也解脫了,他也解脫了。
父親追問著他的名字,這時我才驚異的發現,其實我不知道他真的叫什麼,我曾經為了看一個陌生人的名字而差點墜入山谷,也曾經苦苦追問他是誰,但是,最後,我居然還是不知道。糊塗著過了這麼多日子。
從那柄長劍上,父親打聽出了它的主人。
我在病床上聽母親一邊流淚一邊講卓王孫是什麼樣的人,我知道,這才是真的華音閣主卓王孫。而他對我說的,沒有一句是真的。但是,我總覺得那個白衣青劍的少年無論如何,總是遞給了我一襲衣袖,讓我把握,而這個風雲的華音閣主才讓我不可捉摸。
我在病床上,全身的痛像潮水一樣在我血液中流著,我知道我還活著。奇怪的是,我竟然不想要他在我的身邊,而是想如去年那樣,他走了,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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