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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前的山坡上,不知不覺已栽滿了細竹;每當清風徐徐來時,便滿山竹葉沙沙作響,則那對面山巒間飛瀑流聲不復聞矣。正是:
深山幾回亭草綠?梅仙一去嶺雲閒。
願將山色奉紅顏,修到梅花伴醉仙。
日子便這樣如流水般從指間溜去,不知不覺便到了暮春四月。這一兩月中,辜負了大好春光的四海堂主,當山前竹林遍野之後,便也只停在千鳥崖上,悠悠閒閒打發歲月。每日春光中,對一縷綠柳的煙,看一彎梨花的月,臥一枕翠竹的風,伴著那亭亭玉立的梅樹,倒也清淡悠閒。偶樂,他也回想回想那些婉轉多情的俏麗紅顏,或是回味回味小瓊彤那憨跳可愛的稚語,於是每每忍俊不禁,直至莞爾……所有這些,便是他在雪宜返來之前最大的樂趣。
而這陽春煙月之中,那四瀆的老龍君也幾度攜風雨來,他現在也知道醒言處境,卻束手無策,只有好言相慰,並及時告知自己孫女在東海的休養進展。而嗜酒的老龍王,自南海事定之後又萌了故態,每回來時總是多帶美酒。於是這一老一少二人,便在袖雲亭中對酒,每回從夕陽西下,霞光照巖,直喝到月移中天,這時老龍君才大醉而返。那觥籌交錯、談笑風生之間,儼然翁婿焉。
在這期間,醒言也回馬蹄山一次,除了儘量在父母跟前盡孝,醒言也去饒州城中,尋那位啟蒙老師季老先生,幫自己行了冠禮。不知不覺,他今年已是二十歲,正是冠禮之年,從此後,他張醒言便正式成年。冠禮之後,他也終於在姓名之外,有了自己的字號。當時沉思良久,醒言最後拈定二字:
“逢仙”
那別號,暫時醒言也心不在焉,便拿了“四海堂主”充數。
而這回回返饒州城中,他也知道了花月樓中蕊娘噩耗。等他得知時,那美人埋首黃土,竟已逾半年;醒言念及舊事,亦不勝唏噓。於是在饒州那幾天裡,他也絲毫不顧身份,備了酒水紙錢,經人指點,去那饒州城東郊外蕊娘墳處祭弔安魂。
憑弔蕊娘時,正是黃昏,那西邊城頭上斜陽照來,淡影零落,倍添悲涼。斜陽返影中,等這位舊日的花月樓樂工來到墓前,卻見墓木已拱,塋上青草萋萋,零亂荒蕪。面對此情此景,再想起往日那女子嬌媚如花的容顏,便不勝悲慼。
“舊埋香處草離離,今對夕陽聽烏啼;滄桑幾劫塋仍綠,雲雨千年夢尚疑。”
面對著雜草荒丘,耳聽著晚鴉歸啼,這時再記起自己往日那首荒郊辯詩,便恍然如讖語。蒼涼之情縈滿胸臆之時,醒言也在蕊娘墳前,蘸墨提筆在黃紙上寫下悼詩一首,在那斜陽殘景中燒化,作為自己的奉祭。
詩曰:
女墳煙冷殯宮遙。舊日妝樓鎖寂寥。
露砌碧苔吟蟋蟀。風穿翠竹網希�佟�
留得玉蕊遺詩在。亭亭素質帶血描。
也許,某種意義上,蕊娘對當年的張醒言來說,帶著些成熟女性某種神秘的象徵,充滿著最初的吸引。而隨著現在蕊娘墳前這一縷燒化青煙的嫋嫋消散,醒言也終於告別了他那純稚而青澀的少年時代。
此後自饒州返,回到千鳥崖上,每當入夜月色如水之時,醒言也會在月影下於淡梅前酹美酒一杯,然後便在婆娑梅影中輕吹玉笛。將縹緲出塵的笛音縈滿整座山崖。一曲吹罷,便斟滿美酒,在月下花前暢飲,然後便又是一曲清幽低徊的笛兒,一直伴著梅花直到天明。吹時無語,奏時悄聲,皆恐驚了花心。
如此生涯,真可謂超塵脫俗,情趣非凡,只是儘管暫時如此無憂無慮,醒言心底卻總好像有一抹揮灑不去的暗影,如遮月夜雲,讓他有些高興不起來。
話說到了四月中旬,這一天正當他在泉前賞花,還是那樣覺得有些心神不定,忽然那四海堂前對立的石鶴嘴中,驀然發出兩聲尖銳的清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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