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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造了員工持股會的決議辦股權質押,辦質押時,廠裡的土地廠房又重複抵押給銀行了。現在好了,官司贏了,質押無效,股權雖然回來了,但大風廠破產清算,股權已經分文不值了。老大風的持股員工們卻不管不顧,又開始三天兩頭到區政府、市政府門口群訪,許多人也來拉著他去——他才不去呢,這不明擺是胡鬧嘛!
今天一早,兒子媳婦走後,鄭西坡推著腳踏車出了門,輕車熟路地騎車去了大風廠。昨夜聽兒子說,新大風把最後一批機器運走,老廠就要拆了,他得抓緊時間最後去看一眼,那是他和一代人的廠啊!
連片廢墟中的廠區靜悄悄的,預定的拆遷還沒開始,那面沾染著“九一六”血火的巨大國旗還在空中飄蕩。國旗已經很舊了,掉了色,邊沿也奓了線。鄭西坡在國旗下一圈圈轉著,看著已搬空的廠房,看著廠路兩邊的冬青綠植,看著周遭熟悉的一切,心中一遍遍地呼喚:我的廠,我親愛的廠啊!心中一熱,混濁的淚水漸漸盈滿了眼眶。
許多年前第一天上班,他就是在這裡遇見了食堂的大辮子女工劉桂花。那時大風廠剛起辦,不過百餘號人,隸屬市二輕局。他的青春在這裡開始了,工作,學習,寫詩,倚著食堂打飯視窗和劉桂花談物件。然後就和劉桂花結了婚。結婚的情形彷彿就在眼前,是廠工會給辦的集體婚禮。轉眼間就是幾十年,廠裡的老人是他兄弟姐妹,中青年工人則是他的徒子徒孫,他和大風廠血肉相融,生長到一塊去了。
後來改革了,要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陳岩石來了,帶著政府關於改制的一大堆檔案。嗣後這一大堆檔案又變成了政府的一個決定性檔案宣佈下來,偌大的廠子就落到了蔡成功手裡。好在有個強調公平的老革命陳岩石,他和工人們也拿到了股權。有股權真好,真正當家做主哩!除了每月工資獎金,員工股東年年都分紅,讓多少沒改制的國企員工眼紅羨慕啊。他存摺上的那二十萬就來自那些年的分紅。後來不行了,世道一點點變了,投機風盛行,房地產火爆,你辛辛苦苦做一輩子實業,還不如買幾套房囤著。京州的民營企業差不多全垮臺了,連蔡成功這樣的人精都挺不住了,都靠騙貸和高利貸過日子,大風廠也就完蛋了,一下子死翹翹,讓他和工友們失魂落魄……
這時,陽光下有一道陰影漸漸壓了過來,好像有人過來。鄭西坡轉身一看,見到了尤會計。尤會計呵呵笑著,問候道:老鄭來了?
鄭西坡對上了兒子賊船的財務總監尤會計極是不滿,冷冷道:這不是尤總嗎?也來告別了?尤會計有些蒙:啥告別?跟誰告別啊?鄭西坡說:還有誰?咱廠子!這不是要拆了嗎?尤會計一臉不屑:這破廠子拆就拆唄,咱不是搬新廠了嘛!鄭西坡問:那你還過來幹啥?尤會計說:找你談話!鄭董還是希望你挺身而出,勇敢地去參加群訪啊!
鄭西坡煩了,揮揮手:要去你和你們鄭董去吧,反正我不去,我現在是工賊,早就不勇敢了。尤會計回道:可鄭董說了,董事會成員和高層管理人員都不能參加群訪,只有年過六十歲的老頭兒老太能去參加。鄭西坡這才想起,自己剛過六十,昨天兒子還給他慶祝過。於是便說:能參加我也不參加,這話我昨夜就和你們鄭董說了。你們鄭董都沒勉強我,你尤總非勉強我啊?尤會計苦起了臉:老鄭啊,鄭董他勉強我呀,希望你發揮餘熱,把在你手上丟掉的權益爭取回來。實話跟你說吧,老鄭,不是看在鄭董的分兒上,人家都要砸你工賊的黑磚了!
尤會計此言不虛,徒弟王文革也和他說過這類話。王文革說,有股權的差不多都被動員起來了,剩下的幾個都在看師傅他呢。他必須嚴肅對待了,被罵工賊不要緊,要是連累兒子就不好了。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啊,總不能逼著身為董事長的親兒子勇敢地衝上群訪第一線吧?這麼想著,口吻中的堅硬消失了,嘆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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