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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心交瘁的省委書記。僅僅半年,沙瑞金衰老了不少。頭髮白了,兩鬢也斑白一片,眼角的魚尾紋明顯變深了。侯亮平記得,上任談話時,沙瑞金不是這樣子,頭髮鬢髮都是烏黑的,眼角皺紋也沒這麼明顯。當然,這也許有其他原因,沙瑞金剛來上任時染了發,或許現在太忙亂,沒時間染髮了。但這位省委書記的神態掩飾不住,侯亮平能感受到他的疲憊。反腐倡廉任重道遠,遠沒到慶祝勝利的時候;h省經濟遭遇二十八年來第一次增速下降,主要降速體現在沙瑞金任職後的第四季度,讓海內外議論紛紛。這位省委書記難啊,領導著一個六千萬人的大省,相當於歐洲一個大國,他要不疲憊而是活得輕鬆愉快,反倒讓人奇怪了。
侯亮平又何嘗不疲憊呢?他和h省的故事始於那個小官大貪的趙德漢。趙德漢案件還在發酵中,現在已涉及十八個省市自治區的一百三十多名行賄受賄者。他是h省檢察院反貪局局長,h省這邊一堆案子辦不完,北京反貪總局和兄弟省市檢察院還不時找他核實有關線索情況。那個趙德漢也滑稽,能把貪婪昇華為田園詩意,還能把搜查變成機遇,非要侯亮平證實他的立功表現,說,賬本是他主動上交的……
這時,正講話的沙瑞金意外地掉轉話頭,臉上也現出了深刻的悲涼與沉痛——同志們,說到這裡,我想起了一位老同志,一位平凡而普通的**人。就在昨天,這位老同志去世了,在座的不少同志可能都認識他,他就是我省離休幹部、省檢察院前常務副檢察長陳岩石同志!
侯亮平一下子呆了,什麼什麼?陳岩石去世了?這是啥時候的事?這麼大的事,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老頭兒不是一直在醫院住著嗎?他幾天前還到醫院看過老頭兒,老頭兒說他很好,趕他走,讓他回去安心辦案,怎麼突然就去了呢?啥時舉行的告別儀式?還有季昌明,季昌明是檢察長,他也不知道嗎?遺體告別儀式得檢察院操辦,也許還沒辦吧?他把目光投向身邊的老季,卻發現老季也是一臉震驚和茫然。
還是沙瑞金為侯亮平和季昌明解開了疑惑——
老人家心臟一直不好,上個月和中央巡視組談話時,因為情緒激動發生了意外,那天就有生命危險。是醫生搶救及時,才把老人家救下了。昨天下午心梗二次發作,醫生們再無力迴天。陳岩石生前和老同志們有個簽名遺囑:死後遺體捐獻,不麻煩後人。所以陳岩石去世後,醫學院就把他的遺體請走了。老人活著沒貪一分不義之財,還把自己唯一的一套房改房賣了,把幾百萬房款捐給了慈善基金。他走了也沒通知任何人,沒麻煩任何人,沒占人世間的一寸土地啊……
侯亮平眼裡聚滿了淚,視線變得模糊了。明白了,全明白了,從某種意義上說,老人也是倒在反腐陣地上的。中央巡視組來了,老人一次次去談話。談啊談啊,熱血在為真理而鬥爭的征途上衝破了那顆飽受磨難的衰老心臟,讓他頹然倒下了——直到前幾天,侯亮平才從鍾小艾口中得知,對大老虎趙立春,陳岩石以各種形式執著舉報了十二年。在這場關係黨和國家生死存亡的鬥爭中,老人家以耄耋高齡,義無反顧地背起了炸藥包……
會場一派肅然冷峻,冷溼的空氣中震盪著沙瑞金低沉的聲音——
一週前,我最後一次去看陳岩石。當時並不知道這是最後一次,可老人好像預感到了什麼。老人又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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