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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本以為只有男人才對這局棋感興趣,想不到姑娘你也一樣。”
相思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萬花樓的姑娘都是你殺的?”
曼陀羅在棋枰對面那張寬大的胡床上坐下,悠然道:“是。”她回答得如此痛快,彷彿根本不是在講一樁罪惡的事。
相思注視著她,憤怒漸漸取代了恐懼。她顫聲道:“你將這些無辜的人殺了,還把她們臨死前的樣子做成雕像,擺在自己房中日夜相對,難道你是沒有心肝的人麼?”她深深吸了口氣,又看了棋枰幾眼,眼中已經充滿怒意。
曼陀羅靜靜的看著她,良久才長嘆了一聲:“我的心肝,你又怎會明白。”
相思冷笑道:“怎會明白你這樣的瘋子?”
曼陀羅在胡床上舒展了一下腰肢,凝視著相思,輕聲道:“世人生來就要受苦。”
相思道:“於是你就可以眼睜睜看著他們受苦,連眼淚都不為他們淌一滴,還要製造更多的苦難?”
曼陀羅道:“拯救世人的方式有很多種,慈悲之淚有時是沒用的。”她嘆息一聲,道:“你知道阿底提的傳說麼?”
相思頓了頓,道:“死神阿底提?”
曼陀羅道:“她也是大梵天的女兒,一位美麗而善良的女神,卻無可奈何的要掌管死亡。每一次她看到人們受苦而死,她就會忍不住為世人流下傷心的眼淚。然而世人還是悲哀的死去。有一天,她再也無法忍受,問梵天為什麼偏偏是她要散佈這六界厭棄的死亡。你知道諸神之父梵天是怎麼回答她的麼?”
相思沒有出聲,曼陀羅嫣然一笑,自己講吓去:“梵天說,有生就有死,這是輪迴的法則。神要維護世界的執行,就必須承擔它的法則。最後梵天告訴她,死神是不能流淚的,因為她每一滴同情之淚都會在世間散佈瘟疫和新的死亡。於是從此這位女神就盡力不讓自己流淚。”曼陀羅嘆息道:“最平凡的人在面對痛苦的時候都有流淚的權力,然而她卻沒有。她掌管著,同時也經受著天地間最終的苦難。”
她緩緩轉過頭對相思一笑,那笑容清純得宛如來自天界,沒有一點世俗的雜質:“同樣是拯救苦難,為什麼你能理解觀世音的慈悲之淚,卻不能理解阿底提呢?而且——”她的聲音突然變得說不出的蒼涼:“觀世音置身淨土世界,受萬民膜拜,而阿底提卻生活在地獄黑暗之中,承受著世人無知的咒罵,怨恨,你說,她們誰更偉大?”
相思一怔,一時想不到反駁的方法,忍不住向卓王孫看去,卻發現小晏雙中泠泠清光竟一直注視著自己,不由全身一凜。
她匆匆回過頭,深深吸氣道:“就算阿底提是職責所在,可這和你殺人有什麼關係?”
曼陀羅的身子微微後仰,眼中的神光深邃而傲慢:“因為我,就是死神阿底提在人間的化身!”
她的話雖荒謬無比,但語氣中卻帶有讓人無法辯駁的力量,相思一時卻不知如何對答。
曼陀羅支起身,走到相思跟前,將滾落在地上的“海棠”拾起來,輕輕放回棋枰上。她的動作溫柔而仔細,彷彿是一位在深閨中刺繡的少女。
刺繡的卻是一幅詭異的歡喜道場。
她轉過身,眸子中又凝聚起誘人的媚笑:“只顧說話,竟然冷落了客人,不如我為幾位公子演奏一曲,就當賠罪。”
卓王孫微笑道:“有勞了。”
她紅衣一揚,已退回胡床上,將半張箜篌豎抱於懷,兩手輕輕扶住琴絃。她微笑道:“這張箜篌是唐代的古物,一位皇姓樂師曾用它演奏過。據說此弦一動,神鬼夜泣。”
卓王孫道:“莫不是李憑?”
曼陀羅笑道:“公子好眼力。”她坐直了身體,輕整衣衫,神色也變得肅穆,突然雙手一撥,一曲高亢的絃音頓時充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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