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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綠水潭。
潭水如一塊溫潤的翡翠,水上有蓮花數枝,蓮葉下有游魚幾尾,卻也不是那種觀賞型的錦鋰,看那魚兒,多半是此間主人於何處垂釣攜回的收穫,遂放養於此,倒也別有一番味道。
從穿堂裡姍姍地走出一個緋衫女子,步姿嫋娜,手搖一柄小小團扇,拐到抄手遊廊,便向三堂走去。
遠遠的,就見一道窈窕的倩影於根根紅色廊柱、綠色圍欄之間嫋嫋閃過,圍欄下又有芭蕉和不知名的碗口大的團花,宛如一副仕女遊春圖。
那婉約動人的小婦人沿著抄手遊廊嫋嫋地行不過數十步,便是三堂,廳口有一青衣小廝垂手而立,看見她來,連忙施禮道:“夫人。”
那小婦人也就二十六七歲年紀,粉嫩白皙的面板吹彈得破,眼兒彎彎,有種別樣的迷人味道,就像一枚熟透了的桃子。她微微頷首,頭頂金步搖輕輕擺動,隨口問道:“老爺可在廳中?”
小婦人的聲音柔軟發糯,雖然說的是官話,卻帶著些江南吳儂軟語的音韻,聽來非常悅耳動聽。
小廝恭聲回答之後,小婦人舉步入廳,一件秋香色的比甲衣袂飄風,遺下一縷幽香。那小廝抬頭望去,只看見娉娉婷婷一個背影,烏黑的秀髮挽一個墮馬髻,那種成熟嫵媚的少婦風韻,令人望而神往。
少婦舉步走了進去,室內青磚漫地,樑上掛五角宮燈,中堂一副大氣磅礴的松山積翠圖,几案桌椅之外,近牆邊又有花架兩隻,各擺著一隻琦壽長春白石盆景。
在右側有坐地落屏隔開一個小小空間,畫屏上是鮮麗的富貴牡丹圖,那少婦姍姍而去,步態優美,就像走進了畫裡。
屏後是一間書房,窗子開著,窗外一萍綠水,池塘邊上都有山石壘著,有無數的爬山虎遮蔽了整面高牆,窗子下邊有一道只寬一人遊戈的小走廊,於窗子左右各植一樹,左石榴、右海棠。
案上地上團著一張張紙張,隱隱都有墨跡,花晴風靠在圈椅上,疲憊地仰著頭,一動不動,眉心隱隱還在顰著,隱隱形成一個川字,似乎已經疲乏的連呼吸都懶得。
嫵媚婦人輕輕嘆了口氣,今日來尋丈夫,本來是弟弟請託了她一件事情,可眼見丈夫身心俱疲的模樣,她哪裡還忍心用自己的事去讓他煩惱。
婦人款款地走到花晴風身後,將團扇擱在桌上,抬起皓如美玉的腕管,翠袖褪下,兩隻翠綠的鐲子映得她那青蔥玉、纖細皓腕彷彿一朵精緻優美的蘭花。
花晴風的眉心動了一下,那雙玉手便按上了他的肩膀,婦人輕輕為他揉捏著肩膀,柔聲道:“老爺還在為典史一事發愁麼?”
花晴風懶洋洋地嗯了一聲,沒有回答。
少婦柔聲道:“相公不必太苛求自己,這葫縣是個什麼情形,朝中諸公比你清楚,換了誰來這裡能夠開啟局面呢,怎麼能責怪到相公頭上。”
花晴風苦笑了一聲,道:“怎不怪我,我是這葫蘆縣裡的糊塗縣令啊。”
少婦道:“你才不糊塗。”
花晴風道:“若是不糊塗,那就是無能透頂。”
少婦嗔道:“相公!”
花晴風慢慢張開眼睛,仰望著他的妻子,細膩的粉紅色的肌膚,襯著她那精巧端莊的五官,就像一位丹青妙手筆下的淡彩工筆仕女,儘管二人已成親十載,可她依舊鮮麗的如同一枚粉色的珍珠。
而自己……,僅僅三年,他已經有了皺紋、頭上也有了白髮,背也有些佝僂了,剛剛做官走馬上任時那個意氣風發的男子,早已湮滅在他的記憶深處。
花晴風喚著妻子芳名,黯然道:“蘇雅,朝廷當然會明白我的苦處,可這並不意味著朝廷會體諒我的苦處。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朝廷也不是由一個人說了算的,不管是皇帝還是首輔,有些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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