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3/5 頁)
月光的臉面上冰涼,有點點花針刺扎的隱痛。
我們行走大半天,又困又餓。看到有一處平緩流動的雪泉,月光說,停下吧,我們該吃點東西。他從他的大彪馬背上拿下一些食物。然後把兩匹馬拴在山坡的草叢間,放長繩索,讓它們也能補充能量。自己則拿起牛皮囊到雪泉裡裝雪水,準備生火燒茶。
一場大雨過後,叢林間到處陰暗潮溼。小股流水分裂成纖纖細細的支流從高處緩緩往下流淌,靜悄悄地鑽進下方的雪泉懷抱。順著雪泉往上看,雪山就在面前。麥麥草原的白瑪雪山從萬世青綠中破格而出,寒氣襲人,衝上天去。
已經有多久,我沒有用心來注視過雪山。現在它就在我身旁,非常清晰的視覺,卻望它不同尋常。那山腰間的雲靄,密集如同一堵城牆,似是攔腰斬斷了雪山,把它的一半雪冠丟進無根的雲端裡,像是被巨大天力砍斷丟棄在那兒。
從來沒見過如此詭異的雲色。像是雲霧,又像雨霧,更像雪霧。陰混沉厚,在不斷地組織、洶湧,隨時蓄積巨大重力,讓我感覺莫大壓抑。如果那是雨霧,說明白瑪雪山的山腰間現在肯定在下大暴雨。氣溫這麼高,雪山上要是那樣持續地下暴雨……我不敢再往下想,趕緊尋望月光。看他正躬著腰身在雪泉裡取水。他的絳紅色氆氌一半裹住高大結實的身子,一半袖口長長地拖落在地面上。他在一邊取水一邊唱小調。雖然聽不清意思,但是能聽到他的聲音,我的心才稍微得以安穩。我想女人的安全感裡永遠不能沒有男人。很多時候,女人在陷入猶疑不安時,需要一些陽剛之氣來調節陰性思維,作為緩釋,依靠。
是的,有月光在,一切不必擔心。我清了清嗓門,也想朝他唱兩句。可是我抬頭仰望拴馬的山坡,嗓門裡蹦出的卻不是歌聲了。
“月光,怎麼了!你看我們的大馬!”我在朝月光叫。是我的聲帶在慌張中被卡斷?還是月光唱得太投入,或者雪泉那巨大的轟鳴聲埋沒了他的聽覺?他並沒有在意我的驚呼。我們的兩匹大馬此時卻在山坡上異常焦躁。不吃草,甩頭掙扎韁繩,又是砸蹄子,又是噴鼻氣。再看雪山,它的頂部雪冠此刻完全被升騰的雲霧埋沒。而山腰間那堵雲牆卻在迅速裂化,分裂成一團團龐大的氣體團,在半空中洶湧。
視覺漸次混沌,感覺天地之間突然不同尋常。一股陰冥緊迫的氣息直面朝我撲打過來,裹挾著滾雷一般的轟隆聲。如此急劇的氣象變化叫我猝不及防。望大馬,它們在山坡上砸蹄狂嘶,奮力掙脫韁繩,也是掙不脫。而雪山中央那洶湧的雲霧已經鋪天蓋地、在磅礴轟隆中呼嘯而下。
從來沒聽過那種呼嘯,它所發出的那樣陰暗的轟鳴,像天獸洞張的嘴,要吞下這個世界。心頭跟著一裂!巨大無形的轟隆聲製造的強烈聲波只在頃刻間撞擊大地。渾身緊縮,我也逃避不開那鋪天蓋地的震盪感應。還來不及逃離,卻看到呼嘯中的雲霧,不,確切說應該是雪霧,突然裂化成一條條白色長龍,騰雲駕霧,凌厲地向雪泉上方的叢林沖去。所到之處,切割山體,埋覆叢林。巨大杉木在頃刻間被打斷,推倒,翻滾,埋葬。一切只在閃逝之間,一秒,兩秒、三秒之間。天昏地暗。轟隆聲叫人心頭髮慌。恍惚中我望雪泉,天!雪泉下方還有月光!
我朝雪泉奔跑。大馬在山坡崩裂中嘶鳴。驚惶中,不是我救月光,卻是月光火速拽過我拼命往叢林裡逃奔。在把我拖到稍微安全的地方,他一把推過我,又奔回山坡解救大馬。
此時,我周圍的天地,叢林震顫,山谷雷鳴,沙土如同墮胎從山體生生剝離,形成巨大泥石流,沿著道路山溝前推後擁,奔騰咆哮。龐大石塊伴著整堆泥沙沉悶地轟塌下來,帶動粗壯的高山冷杉垂直砸進泥沙當中,濺起數丈高泥水雪漿。只像天空下起一場沉墜的泥雨,撲蓋上我的臉,連我的魂魄都被它生生覆蓋。雪崩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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