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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先秦名學史》,重點研究了墨家學派在邏輯學上的成就,在胡適看來,墨學也許是中國傳統文化中與西方近代文化最接近的一支,其邏輯學與科學觀念,在古代中國,沒有任何其他流派能與之相提並論。“墨翟也許是中國出現過的最偉大的人物”,胡適對墨子的人格力量,同樣無法抵抗。而對於墨子學派中的一大批無名的學者——也就是稱為“別墨”的學者,他們撰寫了《墨經》、《大取》、《小取》等深奧難懂的文章——胡適稱讚道:“別墨是偉大的科學家、邏輯學家和哲學家”,並且從認識論和方法論上重新賦古老的經典以現代的闡述,使得被歷史塵封2000年後,墨家的學術展露出其天才的一面,也表明了墨學的當代復興的可能性。
從晚清以來,墨學受到的關注程度,超過了秦以後2000年的總和。雖然近代以來,墨學因其豐富的科學性與邏輯知識備受學界關注,但我認為,墨學的復興,並不在於這個方面。在科學發達的今天,墨家只不過能為中國科學史提供些材料罷了,我們也不用抱著墨子2000多年前發明能飛三日而不落的木鳶來引為自傲的本錢。倒是在精神上,古代文化並不會遜色於當代,墨家的犧牲精神、兼愛精神、任勇精神足以令今日渾渾眾生能當頭一棒,激發起“力排當代智勇,喚起永世英靈”的信念,這才是真正的文化傳承。
專寫豔詞柳三變
程蟬�發帖時間:2002�09�0416∶36∶00
記得小時候看三言二拍的白話故事裡就有柳永,風塵飄徙裡有著總也掩不住的疲憊。周圍簇擁著內心哀傷的女孩子們,外貌嬌豔。那些女子的未來都在風裡漂浮著,他同情她們,因為他也是。連死去了都是女人的眼淚單葬他。所謂“《離騷》寂寞千年後,《戚氏》淒涼一曲終”(王灼《碧雞漫志》引“前輩”詩句)。其實等到作《戚氏》的時候,他已經少作豔詞,開始寫“狎興生疏,酒徒蕭索,不似去年時”的句子。豔詞這類的少年情懷(也許還有中年)已經被長期的困頓生活折辱,也就是說他與權勢話語終於在觀念上取得了一致,於是開始後悔自己的當年,因此才有“追往事,空愁慘顏”之句。
其實倒是很多人偏喜歡他的豔詞,正如靡靡之音初入大陸,立即呈洪水猛獸狀。這是人民群眾所能瞭解的東西,因其俗而流行,也因其俗而被其時的文藝話語圈蔑視。所謂“豔詞”也是泛指,有人說柳永詞的內容“大概非羈旅窮愁之詞,則閨門淫媟之語”,雖語氣實在是輕薄,可也說到了重點。柳永一生的際遇,大約都和他作品的內容有莫大的關係。
其實為文略放蕩些,在當時計程車大夫文化圈子裡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但總歸還是有點害羞,歐陽修所作的豔詞也是才氣縱橫,但他的追捧者一律不認,說這豔詞是小人寫出來汙衊給我們文忠公的。這話就說得有點不顧事實了,胡適也說,北宋的道學氣其實少,作豔詞也不算是犯禁。
但柳永不一樣。別人寫罷豔詞,當做是文字遊戲,還是向著話語中心靠攏。但他的作品老拿到市井裡給歌妓傳唱天下,再加上這些歌妓多是市妓。不比官妓們與官員的交往,充滿了柏拉圖式的相互愛慕,卻不涉情慾。因此柳永的市井氣總不免被人看小,又況當時整個朝堂正防著這些“豔藻之詞”,以為是“將亡之兆”,再加上柳永的父親本是南唐舊臣,對他的防範自然是重些。
這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他的剛骨毀滅了他的仕途。這剛骨顯然是遺傳自他那個能說出“臣非魏徵,陛下亦非唐太宗!”的父親。周遊於青樓之間不知收斂,再打上一副“奉旨填詞柳三變”的旗子,他內心裡一直遵行的獨立人格未免使得他一生都鬱郁不得志。音樂的天地裡他是自由的,自制慢調風行後世;但在當時的世界裡,他顯然是屬於被人看不起的那個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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