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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漸對水照影,只見水中倒映著一個鬚髮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公公,不覺愣住。
醜奴兒又道:“你身子傷疲,腳步虛浮,學老人家倒挺像,但嗓子卻太清亮,到時說話,定要壓低一些。八部之中,風部的追蹤術最為了得,有捕風捉影之能,那天晚上你也見識過了,所以一切小心,聽我吩咐。”
陸漸暗中尋思,但覺這醜奴兒渾身透著古怪神秘,人雖醜陋不堪,但心思靈巧多慧,抑且她一個青樓賤婢,又怎會跟威震天下的“風君侯”結下樑子。但她不說,陸漸也不好多問,只點點頭。醜奴兒又折了兩根柳枝當做柺杖,兩人拄杖出林,敢情此地處於南京郊外,遙遙可見崔嵬城樓。
風刺鱗(11)
兩人沿官道走了數里,忽見遠處行來一隊車馬,那車青布小篷,駑馬二駕,但隨從馬匹無不神駿非凡,銀絡金蹬,雕鞍嵌玉。為首的一名公子,目若朗星,眉若刀裁,雙頰白裡透紅,十分俊美,他身周的四名僕役均是錦服皮靴,額纏珠玉,唯獨他一身素雅青衫,尤為醒目。
那隊車馬行到陸漸與醜奴兒近前,兩人讓至道旁,那青布小篷忽地掀開一線,傳出一個柔美的聲音道:“秀兒,先停一會兒,讓老人家先過。”那青衫公子笑道:“好啊。”一揮皮鞭,眾僕役讓到一旁,陸漸聽那篷中女聲和藹動聽,心有所動,微微出神,被醜奴兒拉了一把,方才還醒過來,低頭便走。
忽又聽那柔美聲音道:“這位老公公似乎身子不妥,老人家年紀大了,又有病在身,日子必然艱難,秀兒……”那青衫公子笑道:“媽,我知道了,孫貴,給這兩位老人家五十兩銀子。”說罷,一個錦服僕人跳下馬來,取了一封銀子,交在陸漸手裡。
陸漸不由呆住了,捧著銀子,竟爾忘了說話,卻聽那篷內女子嘆道:“好孩子,難得你這份心意。恤老愛幼,乃是自古相傳的美德,你定要好好記住,一善一功德,平日要多行善事,方能得到佛祖菩薩的庇佑。”
那公子笑道:“媽,這話您都說了好多次了,您說,我又哪一次沒聽你的話?”那女子欣慰道:“好孩子,你心這麼好,不僅媽媽喜歡,佛祖也會保佑你的。”那公子笑笑,又道:“兩位老人家快走吧,我媽還急著上‘妙化庵’禮佛呢,再耽擱,可趕不上用齋飯了。”陸漸和醜奴兒諾諾連聲,加快步子。
那女子埋怨道:“秀兒你催什麼?老人家別走快了,當心摔著。”那公子笑道:“是我錯了,我怕您餓著。”那女子嗯了一聲,再不多言。
待陸漸二人走過,那隊車馬方才出發。陸漸走了一程,回頭望去,輕輕嘆了口氣,醜奴兒問道:“你怎麼了,傷口又痛麼?”陸漸搖頭道:“不是,我真羨慕這對母子,母親慈愛,兒子孝順,而且都這麼好的心腸,老天爺定會保佑他們的。”
醜奴兒冷哼一聲,道:“你沒聽說過麼?‘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自古以來,老天爺就不佑善人,專幫惡人。”
陸漸雖覺不服,但仔細一想,自己所見的大富大貴者,如姚江寒、織田信長多是不仁,真正的好人如魚和尚、戚繼光卻窮困潦倒,難得好報;更有陰九重、寧不空、天神宗之流為求一己私慾,無惡不作,更不用說那些虐民以逞的官軍了。唯有谷縝能做到富貴而不居,可他雖然自稱冤枉,但若無法洗脫,也終不過是人皆可殺之徒。
他邊走邊想,對這世道不禁深深絕望起來。走了約莫十里,忽聽身後馬蹄聲響,須臾間,一匹高頭駿馬掠身而過,擋在道前,兩人抬頭一望,正是那青衫公子的奴僕孫貴。
孫貴一揮馬鞭,獰笑道:“拿出來。”醜奴兒奇道:“什麼?”孫二瞧她一眼,露出嫌惡之色,喝道:“醜老婆子,滾開些。”馬鞭一指陸漸,冷笑道,“公子給你的銀子呢?拿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