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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去安排別的。”他擦了擦婉儀滿是淚痕的臉,慰哄得拍拍她,而後便起身走了。
他鬆了手,婉儀只覺身子頓時沉浮。她望著他背影,唇齒苦澀腥甜。那是血的味道,是他的血。侍女們上前來伺候她擦身梳妝,她卻捂著臉沉入水中,直到氣盡力竭。香湯溫暖,熱氣升騰,她偏覺得冷,如浸冰雪。
正朝元朔方過,舊冬辭去,新春伊始,東宮麟兒初降,無疑給久歷陰霾的天朝帶來一縷溫暖曙光。
皇帝龍顏大悅,詔令大赦,又改年號為天承,更賜東宮世子名承,乳名麒麟,寓意此子乃承天意而降佑護天朝之麒麟龍子,喜愛之情無須多言。
而這個孩子帶來更多的,則是政局天秤兩端明昧微妙的傾斜。
自德妃、英王及王妃薨沒後便一直沉默的趙國公謝蘊終得抬起頭來,東宮一脈更是欣喜難言。太子為人謙謹仁厚,唯一常為詬病者,便是無嗣,如今龍嗣誕世,有心之人想要廢長立幼,便愈發難得藉口。
於此,最心緒難明的,恐怕還是太后。重孫降生本是家喜,卻偏偏,在那方黑白沙場上,又起波瀾。
但這許多深淺計較,天真稚純的孩子是不知道的。在太后授意之下住進麟文閣的吳王世子李颺聽聞有了個小堂弟,歡天喜地嚷嚷著要去瞧。自從吳王李宏帶阿寶來慶慈殿,那孩子睜著烏黑明亮的大眼睛喊一聲“墨姨姨”,墨鸞便已喜歡上這個機靈乖巧的孩子,如今那還經得起他百般撒嬌,只好帶了他去向太后請旨。
太后本不欲讓墨鸞踏足東宮,便召來李宏,叫他攜世子再往東宮賀謁。無奈阿寶不應,哭鬧著定要墨鸞同去,一時鬧得慶慈殿大亂,太后沉默許久,便應允了,但,卻叫墨鸞隨吳王父子同去。
隨吳王父子同去,其間意味,不言自明。
墨鸞雖有心推拒,卻迫於太后威嚴,又有阿寶從旁流淚哀告,再也說不出口。
但她卻未想過,竟會這樣遇見白弈。
白弈攜婉儀公主正從明德殿出來,二人挽臂緩步,似有耳語。
好一對恩愛夫妻,羨仙鴛鴦。
只望見一眼,墨鸞便呆住了,怔怔地立在原地,再邁不開步子,渾身驟然僵冷。
縱心中已明瞭了萬千次,仍不及此刻一眼望見的震動,尖銳刺痛。
白弈與婉儀也看見了她,顯是全無意料,兩人俱是一驚。但那只是剎那,婉儀旋即笑起,順勢將白弈胳膊摟得愈緊。白弈眸色微閃,終還是什麼也沒有做。
何其細微的小動作,落在傷心人眼中,卻如利劍。
天地一靜,情勢瞬間詭秘。
李宏從旁看在眼底,一時暗自揣摩。他正欲開口破此僵局,不妨,卻見墨鸞福下身去。
“阿兄安泰。阿嫂安泰。”她柔聲施禮,頷首時將神情全湮沒在陰影裡。
“阿妹……”白弈只喚了一聲,忽然便噤住了,半句話哽在喉頭,怎樣也說不出口來。他不禁皺眉,眼中終於浮上一抹惱色。
婉儀卻輕巧一笑,即刻接過話來。“阿姑好巧。”她看了看墨鸞,又看看李宏與阿寶。阿寶的小手還正抓著墨鸞袖擺,嘟著嘴,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她又是一笑,輕巧調侃道:“三哥可不厚道,拐了我家的人,怎也不先打聲招呼?”
李宏搖頭微笑:“當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還認得哪個家。”
婉儀眸色輕顫,下一刻卻蹲下身去摸了摸阿寶,道:“阿寶,你阿爺要給你找新阿孃了,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貴主……”
“婉儀!”
墨鸞與白弈幾乎異口同聲。
婉儀只是挑眉揚唇,置若罔聞。
阿寶怯怯仰面,望了望婉儀,又望了望父親,最後望了墨鸞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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