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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來就是客氣,世上哪裡有禮物收回的道理?謝詔更加客氣,道:“這是學生的一片孝心,張娘娘切莫推辭。”
張太后沉默一下,也就不再說話了,自然是默許了接受這個禮物。
這時第二份禮物送來,卻是一本古樸書籍。謝詔鄭重其事地對王太后道:“這是河上公本的《道德經》的孤本,學生聽聞王娘娘好黃老,在杭州時便留上了心,四處打聽這本書的下落,終於黃天不負,總算是讓學生尋到……”
他說到一半,王太后已經動容,忍不住連續叫了兩個好字。
嘉靖的父親興獻王就尊崇黃老之術,王太后耳濡目染。自然也頗有造詣,而興獻王健在的時候,最喜歡收藏各版的《道德經》,其他的版本七七八八早已收於內庫。唯獨這河上公本的道德經卻是沒有下落,王太后曾向人感嘆,若是能收集到河上公本。先王也就是現在的先帝,當時便是死。只怕也瞑目了。
誰知道這個時候,謝詔竟是給她尋了來。這不但了了她的心願,況且她本身就愛好黃老,在她眼裡,這份禮物實在不小,雖然先帝已經仙去,只是這本孤本的意義對她來說卻是非同凡響。
王太后連說幾個好字,竟是眉飛色舞,忍不住道:“你有這個心思,真讓哀家沒有想到,哀家素聞你人品莊重,學富五車,怎麼,你也懂黃老之術嗎?”
謝詔搖頭晃腦地道:“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王太后的眼眸不由一亮,接著他的話茬道:“玄牝即是道也,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謝公子想來,也是有道之人了?”
謝詔連忙誠惶誠恐地道:“學生不過是耳濡目染,心中嚮往而已,有道二字,萬不敢當。”
王太后頓時笑起來,道:“你莫要謙虛,方才你那番話卻是一語道出了道之本源,哀家粗淺的知道一些,卻遠遠不及你。”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卻是大談黃老道術,這一下子,讓那些準備看笑話計程車人們不由目瞪口呆,他們可是儒生,是聖人門下,雖然在他們眼裡,黃老之術雖不算什麼異端,可是謝詔好歹也是自己人,王太后說是國母也沒有錯,在這種鄭重的場合大談黃老,讓許多人無所適從。
謝詔當然也明白這些士人們的心思,只是這時候也只能如此,哪裡還顧忌得上他們的感受?
於是一時之間,這些士人們的臉色有些尷尬,看謝詔的目光也有點不好了。畢竟這謝詔已有取寵之嫌,來了就算不談儒術,那也不該談道術才是。
而此時的徐謙在冷眼旁觀,正在王太后和謝詔說話說得興致勃勃的功夫,他突然嘆了口氣。
王太后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她本來就是挑剔的性子,這徐謙先是遲到,現在又是裝模作樣的嘆息,分明是譁眾取寵,她不由冷笑一聲,道:“徐解元何故嘆息?”
徐謙不疾不徐,慢悠悠地道:“學生在想,儒生談黃老,而國母言長生,似乎不是國家之福。”
一聽這話,那些士人們不禁打起精神,不由對徐謙刮目相看起來,這傢伙倒是耿直,連這種話都敢說,換做是他們,雖然心裡打著小九九,可是終究沒有說出來的勇氣。
王太后大怒,道:“大膽,哀家說什麼,也和你有關係嗎?”
這已經是完全撕下臉來的訓斥了。
徐謙卻是站起來,侃侃而談道:“娘娘息怒,學生只是以為娘娘既是召問我浙江士子,而我等又都是聖人門下,自然不宜與謝公子談什麼黃老,黃老之說雖有他的道理,只是我大明以儒立國,娘娘既為國母,召問浙江生員,卻被這小人謝詔所引導奢談黃老之術,若是這件事傳出去,謝詔固然是能從中牟利,得到娘娘信重,可是對娘娘對皇上都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