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第1/5 頁)
庾皇后察覺出這幾人的眉眼官司,惱程氏多嘴,忙將話頭岔過,詢問大長秋:“太子人呢?”
佘通道:“稟娘娘,殿下來後直接入了外席,此刻與男賓都在灩灃亭中。”
聽到這句話,僅次上首而坐的王太夫人不動聲色掀了掀嘴角。
其餘幾家夫人也都各懷心思:傅氏女及笄後便要嫁入東宮,這是和尚頭頂的蝨子,明擺的事。常聞太子與傅氏女青梅竹馬,對其呵護有加,何以今日未婚婦的成人禮,他連面都不露一露?
看到現在,眾婦倒覺著今日過生辰的這小女娘零落落的。
雙親辭世,祖母不至不說,好不容易來了個大兄,黏在身邊的小女娘看上去比她這個堂妹都親。
再看傅娘子的神情,卻是犖犖大方,頗有靜儀,彷彿周遭一切與她都不相干。
庾皇后能說什麼呢?只得匆匆找補一句“太子知禮”,即請諸人入席。
餚酪鱗次奉上,樂伎撫弦安歌,開始宴席。
程蘊入席時故意落後一步,輕輕拉住簪纓的手,觸手卻驚覺這孩子手冷如冰。
她詫目而視。
簪纓認出這位夫人便是方才挖苦傅則安的謝夫人,頷首回以一禮,坐到王太夫人對面的右首之席。
對於太子在外席那邊,簪纓一點也不意外。
經歷了昨晚的冷遇,憑李景煥的傲性,他肯先來服軟才是怪事。
傅妝雪能來,她也不驚訝。她不怕她來,只怕她不來。
剩下的,便是等待前世發生的那一幕到來。
記得上一世的今日,便在第二巡酒過後,在全福夫人為她行笄發禮之前,簪纓飲醉,藉著換衣的空當到水亭邊散步醒酒。
正撞見東宮內侍李薦守在假山旁,山後頭傳出的,是太子與傅妝雪的暱暱語聲……
簪纓抹掉手心的汗,默默計算時辰。
水榭中絲竹交響,奏的是清商樂,長裙緩帶的高髻樂伎在唱《鳳將雛歌》,儂柔婉轉,妙音遏雲。漸漸酒過兩巡,聲樂漸緩,賓客們也可以自在地說話走動。
位列末席的傅妝雪心頭一直悶悶的,向曲橋那邊柳條掩映的灩灃亭望了幾眼,低頭略忖,假作觀園的模樣離席去了。
簪纓收回餘光,拿起酒盞子掩袖抿了一口。
又等一時,她如期看見春堇在長階下密密的桃葉後頭,朝她隱蔽地揮手。
這是她們一早商議好的,簪纓請託春堇先去假山邊,假借皇后之召,引開李薦,以此確保不打草驚蛇。
辦妥後給她訊號,她便以賞景為藉口,邀客人們過去。
萬事俱備,簪纓掐緊掌心,正在開口之際,鳳妝門外的值衛突然面帶慌張地趨行入園。
及到水榭邊,值衛一個跟頭絆在地上,就勢叩首:“稟報皇后娘娘,大、大大司馬入宮,此時人在雲龍門外,說要向傅娘子賀芳辰!”
傳報過後,水榭中忽如入夜般陷入一片死
寂。
小庾氏前一刻還在縱情品酒,臉色轉瞬慘白,手中的青瓷樽“啪”地落地,摔個粉碎。
大晉只有一位大司馬。
也只有一個人,能令闔宮聞風膽寒,那便是先皇后衛娘娘的胞弟。
十年前的深夜,他單槍一人連闖三道宮禁,踏入庾後寢宮,在抱柱上留下一道二尺長的槍痕,揚言:此痕滅,中宮絕。致使這麼多年來,皇后一直不敢修繕那道柱痕。
今日皇后為傅簪纓大辦及笄禮,將娶新婦,這尊本應在京口的煞神又從天而降,卻說只是為了給一個小女娘賀生辰。
誰能信?
寂寂之中,御史中丞夫人冒失地開口:“今日,是十六吧……”
“十六”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