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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母臉色不豫,反駁道:“我不就罵了他兩句娶了媳婦忘了娘嗎,又沒說錯!”
席父搖頭直笑,朝成冰笑道:“思永也不頂嘴,就跟他媽說……我孝順自己的媽媽,自然也要心疼我以後兒子的媽媽——他媽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成冰微詫失笑,飯後閒談,二老又講了不少陳年往事,自責早年沒有盡到父母的責任,把兒子磨鍊出早熟寡言的性子,末了席母又加了一句:“原來我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現在……哎!”
席母的話說了半截,席思永想要什麼?成冰回想這個問題,竟也找不到答案。
成冰隱約明白席母話裡的意思,然而她又很迷惑。席母真的就明白自己的兒子嗎?如果席思永真愛她到那個地步,為什麼那時候竟一句挽留也沒有,甚至於——甚至於任憑她誤會,任憑她給他安上個莫須有的罪名,然後……然後任她歸去,而他遠行。
也許這些不過是二老寂寞生活中的臆想,歲月緩緩地流逝,人總寧願記下些美好的東西,而原來不堪忍受的零零碎碎,都在歲月的磨礪下碾落成塵——席母本人不就是最好的例證嗎?當年兒子打不還口罵不還手也不肯認媳婦的席母,現在卻怨嘆錯失這樣的好兒媳,甚至還留她繼續吃一頓晚飯。
成冰以下午學校還有同學聚會為由,欲起身告辭,席母忽想到什麼,問:“你身體還好吧,以前思永說你氣血虛虧,現在怎麼樣了?”
“又吃了一年中藥,好些了吧。”
席母從房裡拿了張單子出來遞給她,是一張做固元膏的配料方,寫著黃酒芝麻阿膠桂圓五加皮等物的配比。成冰只略掃一眼,便覺那張紙沉重起來,席母微嘆後笑道:“我和他爸爸年輕的時候,天天揹著儀器到處跑,上過山下過水,年輕人又不懂事,差點落下病根。他爸爸從老鄉那裡找來這個方子給我熬,我還嫌苦呢,說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點死了……”
打車回學校,原來的鎖石咖啡屋格局並未大變,只是增加了粵式甜品的供應,成冰進來的時候一夥人正在玩砸六家,一種從天津傳來的撲克牌玩法,六個人玩,極講求團隊配合。時經緯不愧為人精,初學會便極上手,見成冰來了說要讓給她,成冰提不起精神,便藉口先吃點甜品,到吧檯要了碗水果西米露。嫩黃的香蕉塊,鮮豔的草莓點綴,乳白泛香的椰奶,讓人看了都要吞口水,成冰正欲開口稱讚老闆娘,誰知一傾身才發現老闆娘坐的椅子居然是改裝過的輪椅——再仔細打量方知這笑得甜美可人的活潑女孩竟是殘疾。成冰微微發怔,旋即意識到太過唐突,連忙轉開眼來想找別的話題,正看到櫃檯旁放著座建築模型,便笑說:“模型很漂亮,誰做的?”
“以前這裡有很多學生作品展出,我承包的時候,土木學院說要領回去,我覺得這個比較特別,就聯絡作者把它留下來了。”
那是一座宮殿的模型,不知用什麼材質琢磨出皚皚白雪、茫茫雪峰,宮殿亦是一片冰雪世界。“做得挺漂亮的,”成冰笑道。年輕女孩轉著輪椅把模型搬過來,開啟宮殿的門指給她看:“裡面才叫特別呢,不過好像從來沒有人發現它內有乾坤呢。”
成冰湊過去看,宮殿的中央是淡藍的雪湖,裂成片片的碎冰,效果極致逼真,兩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在雪湖上親吻相擁。
親吻著的兩個小人,正好拼成一個花體的單詞——那個代表永遠的詞:Eternity。
Still Loving You(4)
成冰差點抑制不住心底那股浪潮的起伏,像有千鈞壓在手臂上,小心翼翼地端過那個冰雪宮殿的模型,把頭湊到底部去看鑲嵌銘牌的地方。
清雋的三個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三個字,而落款時間是畢業前夕。
年輕女孩見好不容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