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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是怎麼啦,明明——」
她霍地站起來,抄起手袋,「我走了。」
「三更半夜,走到哪裡去?在這裡睡一覺吧,我把床讓給你。」
我把她推進睡房,一邊說:「老夫老妻,你很少使這種小性子。以往我跟金髮美女去跳舞喝酒,你埋頭埋腦寫專欄罵人,若無其事,今次怎麼搞的?叮-,莫非三十歲生日一過,你已失去當年豪氣?」
她換衣服上床,「你出去睡。」
「好好,遵命。」
我擁著被子在沙發上一閉上眼睛就進入黑甜鄉。
我敢發誓一整晚沒有變換過姿勢,很少有機會睡得這麼實。
是叮-自房中的呼叫聲把我驚醒的。
她叫:「大雄,大雄。」
我翻身自沙發起來,發覺睡歪了頸脖,怪酸軟的,看看時間,已經十點多。
我問叮-:「什麼事?」
她還在睡,原來說夢話。
藝術家都有散不淨的孩子氣。
「叮-,叮。」
她睜開眼睛。
「叫我?」我問,「睡得不好?」
她嘆口氣:「大雄,你什麼都好,就是沒心肝的。」
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評語,叫我難以作答。
我只好賠笑臉。
她瞪著我,「你一定要到香氏企業上班?」
「不能算香氏,我的寫字樓雖然在金玻璃大廈,但屬趙家一支。」
「說穿了還不是那麼回事,自己騙自己。」
我說:「就算替香氏打工,也沒什麼不好,多爭取點經驗。」
「還不是一輩子替人家做工。」
「唷,後悔?」我逗她笑,「可是人家趙三已經有孫雅芝了。」
「大雄,你真的什麼都好,偏偏對女朋友沒心肝。」
我不敢與她討論這個問題。
「我去做早餐。」
「不用,我要趕到烏溪沙去。」
「幹嗎?」
「同陸師母商討孤兒院擴充套件事宜。」
「一路順風。」
「你是巴不得我不回來。」叮-抿抿嘴。
奇怪,她很少扮演這種受委屈的小媳婦角色。
「我送你。」
「你上班要遲到。」
「不相干。」
「嗯,混熟了自然不相干。」
我更加不敢搭嘴,一切順她意,女人說不送不送,其實是切切要送,我明白,於是立時三刻做好早餐,穿戴整齊,送叮-上路。
回到公司,已是午餐時分。
新環境新人事,我一向是個發奮圖強的人,不知為什麼,此刻卻有點疲乏,一大堆公文在面前,顯得既無聊又瑣碎。
像我們這種人,工作唯一的收穫便是薪水,一旦離開寫字樓,物是人非事事休。不比叮-,寫了書出了氣收了稿酬之後,還能擁有一大疊著作來滿足自我,動不動,還是個有文化之人,著作等身,幸運的叮-,旁人也許覺得她無聊,可是她其樂融融,無拘無束地幹她的自由職業,千金不換的逍遙。
如果我是個女人,我也名正言順地當藝術家,胡亂做些什麼都混得三餐。
我是不相信女人要身居要職的,生育孩子是女人最偉大的天職。男人又自不同,男人要對社會有所交代,躲在被窩裡畫畫聽音樂,算是哪一門子的好漢?
但此刻我這根社會的棟樑累得不得了,昨夜臨天亮才睡也是原因之一,主要是生活太規律化,太刻板,日子過得像一部機器,漸生厭惡。我不應答應趙三,幫他這個忙,辭去舊工後應當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的。
可是男人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