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4/4 頁)
睛裡映著窗外雪光。韶筠剛想退腳跟就碰到牆。蘇諶的影子鋪天蓋地罩下來,沒有重量,卻壓著她動彈不得。
“好人家的姑娘都會躲著你吧。”她提著一口氣,小心翼翼不去回視他。
“哈,好姑娘不去那種場合。”譬如你家那個愛扮清高的裴韶因。
“說過了是一個誤會。而且我們最好都忘記。”韶筠聽著他的調調又浪蕩起來,不由冷冽了許多。
“那你到底去幹什麼?”即使看不清臉,韶筠也能想象出蘇諶白牙閃閃的狡笑。
“隨便你怎麼想,我沒必要向你通報。”
“也不怕我告訴你的白馬王子?”
“隨便。”
蘇諶開始擔心韶筠會不會把一口漂亮的銀牙咬斷,幸好這時樓外汽車聲傳來,救了她的牙。韶筠撲啦一下飛出他影子的勢力範圍內。
窗外的燈火和雪芒倒映在蘇諶的眼睛裡,變成盎然的兩團興味之色。
裴家這對姐妹花,有趣。裴韶因自不待言,尾巴藏的極好的小狐狸一頭。這溫柔敦厚的二小姐竟也不能一覽無餘。她應該像他二姐,盡日裡在宴會茶會舞會里圜轉才是,怎麼竟讓他在蕙坊北里後頭的暗巷撞上?
那一日,他也是將她欺在自己身體的黑影中,醺意濃濃迫過去。她臉上那強自鎮定的表情,莫名其妙地在他心中柔軟的地方留下一個印子。
有趣。大的明明是個辣子,卻作楚楚狀。小的明明如花嬌弱,卻作鏗鏘狀。
這是蘇諶剛回國時發生的事件。或者說事故。
舊友為三少接風,那是理所當然要擱在昇平樓,多少有點喝花酒的意趣。
僅止於意趣而已——眾金湯匙畢竟都是有頭臉的人家出來,不比那些海上漂著的生意人。直接就點了花牌帶上雅座紅袖添酒,不但回去要被老子熊一頓,傳出去也是俗糜的名聲。
搞不好意淫是個更適合的詞——昇平樓後面就是蕙坊北里,不畏霜風雪沫,依舊暖香漫散,春衫薄來紅袖招。
蕙坊北里,曾經是怎樣千豔同窟的名字,卻伴著那歌舞昇平的四海樓,坍於光緒十六年的一場火厝。(按:火事與年代是有載的,但是……其他都是戲說、胡說而已,不是歷史小說哦不能深究,否則必有硬傷)多少香羅裙化了灰燼,灰燼上新起的椽椽披屋,總像失了點什麼。現在的蕙坊北里更是今非昔比,滿樓紅袖根本不容近覷,湊近了就全然庸俗的脂粉氣。
蘇諶是恨自己不能早生幾十年,見識一下所謂“書寓”和“長三”。昔日,四海樓裡都是彈琴的“先生”,色藝俱佳,且堅決不陪客人度夜,正好誘惑三少這般風流又不下作的公子作些題帕酬唱之類的綺麗幻想。如今的蕙坊北里,滿街臺二、野雞,甚至煙花間也夾雜其中,行步其間只覺醜態與辛酸。昇平樓起在四海樓遺址,風光大抵不如從前,只是窗扉間遠望著蕙坊北里夜挑紅燈,也能覺著這樓滿身閒坐話玄宗的味道,算帶點半殘的麗色。
蘇諶還挑老位置。西南角上端坐一美人,剛巧落在他的視線裡,柳眉極細,遠看一絲鴉色也無,更顯得兩隻大眼睛,赤裸裸地媚人,火力十足。只可惜旗袍的開線高了點,就少了許多懸念,絲襪也很敗筆地磨穿幾處。她擲給蘇諶的秋波好比死刑犯的拳頭砸在牢門上,只得轉而物色他人。見到單身前來的男子就換個坐姿,原本就不富餘的旗袍在某些部位進一步繃緊。見到有伴的男子就剜那女客幾眼表示妒忌。
蘇諶望進杯中倒影。時光疾馳過隙,他的臉面看不見老,心中繭結早已累累。
三年前那西南角上,日日都候著一個年暮的女人,抱著琵琶略見痴癲,一杯苦茶坐盡寒夜,卻總記得將半白的發攏成潔淨的蝴蝶髻�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