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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兒們,果然是名不虛傳,你讓小的開了眼界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能吃肉、會吃肉、饞肉吃的名聲,在屠宰村已經家喻戶曉。
吃肉,是要有肚腹的, 他說, 您生來就是虎狼肚子,爺兒們,天老爺把您弄到人間,就是讓您來吃肉的。
我知道他恭維我的意思有兩層,一層是我吃肉的本事讓他開了眼界,從心底裡佩服;還有一層就是,他要用好話堵住我的嘴,不讓我把他往肉裡撒尿的事情捅出去。
爺兒們,肉進了您的肚子,就像美女嫁給了英雄,雕鞍配給了駿馬,吃到那些人的肚子裡,白白地糟蹋了。 他說, 爺兒們,從今往後,您只要想吃肉了,就來找我,我每天都給您留出來。 他又說, 你是怎麼進來的呢?是爬牆嗎?
我不願意理睬他,拉開伙房的門,雙手託著肚腹,搖搖擺擺地往外走去。我聽到他在我身後喊:
爺兒們,明天你就不用鑽陰溝了,中午十二點,我準時把肉給你放在那裡。
我的腿腳發軟,目光迷濛,沉重的肚子使我的步伐有點踉蹌。我感到此時的我是為肚子裡的肉存在的,我只能感到肚子裡的肉存在著。這種感覺幸福無比,忽忽悠悠,如同夢遊。我在父親的廠裡漫無目的地走著,從一個車間,到另一個車間。每一個車間都大門緊閉,裡邊彷彿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把臉貼到門fèng上,試圖窺測裡邊的情景,但裡邊黑乎乎的,活動著一些大影子,我猜想那裡邊是等待屠宰的肉牛,後來證明瞭,裡邊果然是牛。父親的加工廠裡,有四個屠宰車間,一個是宰牛的,一個是殺豬的,一個是殺羊的,還有一個是殺狗的。宰牛殺豬的車間最大,殺羊的車間比較小,殺狗的車間最小。這四個車間裡的情景容我以後再說吧,大和尚,現在我想說的是,我在父親的加工廠裡無目的地轉悠,因為滿肚子是肉,我忘記了從學校裡逃出來的事情,更把中午要去育紅班接上妹妹然後去老蘭家吃飯的事情忘到了九霄雲外。我幸福地轉悠著,一抬頭看到了一張很氣派的大圓桌,桌子上擺滿了大盤大碗,盤裡碗裡是肉,還有一些花花綠綠的東西。
第八卷
導讀:大會終於開始了。在老蘭高聲宣佈大會開始時,父親跑到檢疫站前面的水溝裡,親手點燃了一個火把,舉起來,對著會場方向揮舞了一下。一群記者湧過來,鏡頭對準了父親手中的火把。
那隻金黃色的肥鵝,眼見著就成了一堆骨頭。孩子將肥大的身體往後一仰,長長地吐出來一口氣,臉上浮現著飽食之後那種心醉神迷的表情。燦爛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煥發出迷人的光彩。蘭老大走上前,彎下腰,親切地問:乖乖,吃飽了嗎?孩子翻了一個白眼,打了一個飽嗝,閉上了眼睛。蘭老大直起腰,對著他的隨從們,做了一個手勢。一個保姆小心翼翼地解下孩子的圍嘴,另一個保姆用一條潔白的毛巾,擦拭著孩子嘴巴上的油膩。孩子厭煩地撥著保姆的手,嘴巴里發出一些簡短而含糊的音節。轎夫們抬起孩子,往大道走去。兩個保姆護衛在轎子的兩邊,因為不能和轎夫的步伐合拍,顯得腿腳忙亂。
父親站起來,將酒杯舉到韓大叔面前,說:
韓站長,我敬您一杯。
我心中納悶,但我馬上就明白了。幾個月前還是鎮食堂管理員的韓大叔,已經是肉類檢疫站的站長了。我看到他穿著一套淺灰色的制服,肩膀上掛著大紅的肩章,頭上戴著一頂大簷帽子,帽子上綴著一個巨大的徽章。他好像不情願地欠起身,把手中的酒杯與父親舉到他面前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後他就坐下了。我感到韓大叔穿上這身服裝顯得很不自然,彷彿這身服裝是用很硬的紙剪成的。我聽到父親說:
韓站長,今後還望您多多關照。
韓大叔喝了一口酒,用筷子夾起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