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第1/6 頁)
“第一路——”
草木蔥蘢白雲浮緩的山野間,一片格格不入的殺戮聲不絕於耳,濃重的血腥氣,很快衝散了涼亭中清雅的茶香。
簪纓仿若充耳不聞,利落地落下一子,目光同玉棋子一樣沁涼鎮沉:
“二十萬主力軍自洛陽發,過兗州項城,豫州蒙城,直抵壽春。壽春要害之地,名在謝二兄治下,實已為乞活軍佔領,盡在我手,由此經淝水,過巢湖,過濡須口,乃破東關、將軍嶺,再自長江順流而至京城建康,乘舟籍水七百里,不過朝發夕至之功。”
衛覦在她身旁,嘴角輕揚。
謝韜淡淡聽之,不予置評,落下一白子,“夾。”
簪纓反夾一手,“第二路,小女留在青州的水陸兩軍,由青州琅琊國直攻彭城,沿下邳-廣陵-長江一線部署,與前路大軍呼應,謀圖建康。”
謝安落子:“斷!”
風動鬢髮,簪纓長一手,口中不停:
“第三路,許昌新野武備軍,再兵分兩路,一路,直攻謝刺史所鎮的襄樊城;
“第四路,攻荊州義陽,取江上游江夏重鎮,扼斷水路。則荊州自身難保,無法援助建康。”
“多承娘子看得起本府,分兩路兵來對付荊州。”謝韜雙目微斂,透出精光,開始第一次反駁:
“娘子空會紙上談兵,怎不想想,你兵分數路,我合精銳而打一,你攻城費五倍之力,我守城以逸待勞。他衛十六也不是真能分身十六,他若領主力,則不得攻荊州,若攻荊州,則難控全域性。況今下看來——”
謝韜瞟向衛覦那身刺目的狐白大氅,“他能不能領兵還兩說。那麼自身難保的是誰?吃虧的又是誰?”
他說話之際,手裡下棋的速度絲毫不慢,非但不慢,且一著比一著更快,彷彿不經思索信手拈來。
這位雅號的風流刺史謝氏家主,本就有著棋道上品的稱譽。
簪纓的棋是半道出家,與此等高手過招,不能輸勢,迫於應對,腦中又思索回應之言,又忽聞謝韜中傷衛覦,駢指捏在手中的棋子一緊。
然她神色不亂,依舊專注地盯著縱橫交錯的棋盤,尋找應接之手。
在這片倏爾沉默的空當中,衛覦忽一掀長裘,攫下腰間的紅銅槊纂,甩手力擊一個突破了暗衛防線正向亭子奔來的死士。
衛覦臂力絕倫,那枚銅纂正中死士臏骨,死士神色一瞬痛苦扭曲,應聲倒地,被躍步而來的檀順抽刀搠進胸口,橫死當場。
“弓來!”衛覦喝一聲。
親衛聽令,立刻將掛在坐騎鞍角上的長弓與箭囊拋向大司馬。
衛覦揚臂穩接在手,三箭搭弓,弓弦在那雙遒壯的膂臂間拉出一道令人心駭的滿圓,連珠箭齊發。
箭矢正從三死士的胸口透穿而過,將人倒釘入地。
謝止目睹這手箭術絕技,心神鼓盪,誰言大司馬戰力已失,這分明還是那個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衛十
六啊!
殊不知,衛覦找到了殺人的手感,體內血液器囂如潮,聞到血腥之氣,他更覺興奮,提步便要加入這場野戰,肆意屠戮,以逞殺心。
簪纓思索棋局,頭也未回,“觀白。”
衛覦步子已經邁出,被熟悉的聲音喚了一聲,立步醒神。
他抑住殺心,撐弓而立,側轉狼一樣的眸子笑了一聲,語氣桀驁:“府君難道不知,衛十六病得越重,仗就打得越瘋?”
謝韜道:“強弩亦有消力時。”
衛覦道:“荊州西府和京口北府互為掣肘,知己知彼。府君擅長的打法,十六一清二楚,不必親臨,亦可佈署。而我征戰北方新近整合的數十萬兵馬,有多少新將,降將,羌將,他們的打法配合,府君摸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