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壺開水,為自己泡了一杯茶,九點鐘玻璃板上會有今天的報紙,可以就著茶學習。那些都是很重要的東西,一個教師需要仔細研究以明確塑造學生靈魂的方向。
坐在椅子上,他透過窗戶,可以望見辦公樓下的小花壇。青草、蝴蝶花蔓在地上,珍珠梅、榆葉梅、紫薇開在上面。
還有,雕塑。
看到小花壇裡的雕塑。教導主任就有一種想使用不文明語言的衝動。半年前兩個南方人,說是什麼什麼美專的,說是學校應該面向科學,面向未來,說一個校園要是沒有一處雕塑就像小姑娘沒有鼻子一樣不能容忍。於是校長批了三千元錢,兩個南方人白吃白住了四個月。雕塑出來了:一個女學生馬步蹲襠高舉氫原子模型,一個男學生弓箭步一手高舉航天飛船。老師們說那一男一女,怎麼看怎麼像天外來客,或是門神。
辦公樓對面是教學樓,一幢蘇式建築。從俯視的角度看彷彿一架大肚的飛機:左翅膀是圖書館,右翅膀是實驗室,機胸是教室,機腹是兼做禮堂及學生食堂的大廳,機屁股是教工小食堂,機嘴是教學樓的正門。每天,上千個學生從這個機嘴裡進進出出,教導主任坐在他木質很好的椅子上都能看得清楚。我們男生他很少看,女生在他眼裡可以簡單地分成兩類:戴|乳罩的和不戴|乳罩的。不戴|乳罩的可以再分成兩類:本來就沒什麼可戴的和本來該戴卻不知道該戴的。在教導主任看來,數最後一種女生可惡,她們與學校的不良氣氛有直接關係。
“不建學校,就得多建監牢。學校人少,監牢中的人就會多。學校辦得差,監牢中就會人滿為患。”他在教師會上講這番話的時候感覺自己像個將軍。“中學生,說到底還是孩子。正處於人生觀、世界觀形成階段,像一塊未琢磨的璞玉,未著色的白紙。不是他們缺少問題,而是我們缺少發現。”有人從新疆回來,送了教導主任一塊沁色美麗、晶瑩潤滑的仔玉。教導主任想起兩句《詩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覺得應該成為自己教育生涯的座右銘,就讓玉工用隸書體將這八個字刻在仔玉上,還打了一個孔兒,穿了一條古銅色絲帶,系在褲帶上,間或把玩。教導主任上廁所的時候,張國棟仔細觀察過。張國棟告訴我們,教導主任的卵袋和他腰上系的仔玉,大小形狀都很類似。卵袋不能經常露在外面,不能當眾把玩,就用這塊仔玉代替了。
在教導主任眼裡,怎麼可能沒問題呢?就像有些花要香,有些雨要下,有些娘要嫁一樣,有些人從小注定不安分。
我們幾個在很早的時候就和教導主任結下了冤仇。
高中第一個學期伊始,我們幾個在操場上等待開學典禮開始,沒什麼事情幹,藉口桑保疆嘴上不乾不淨,把他一頓亂摸。桑保疆急了,抄起一塊磚頭。我們掉頭就往前面跑,桑保疆在後面追。我跑到宣傳欄邊,衝桑保疆一吐舌頭,桑保疆磚頭出手,我一低頭,宣傳欄二平方米的大玻璃應聲粉碎,宣傳欄裡的雷鋒、董存瑞、黃繼光們橫七豎八地散了一地,卻依然莊重地橫眉立目。在教導主任的調停下,賠償宣傳欄玻璃的錢,由我和桑保疆平攤了。
即使這樣,桑保疆還是痛恨教導主任。為了迎接亞運會,每個在北京的中學生都被逼著用一塊錢買了一張亞運彩票。劉京偉和張國棟刮開,是“謝謝你”。我颳了一個五等獎,可以兌換兩塊錢,還沒出門,就被班主任語文老師攔住,被逼著又買了兩張彩票,再刮,自然是“謝謝你”。桑保疆刮完之後,奇怪地一句話都沒說,但是一張大臉都憋紫了,等班主任語文老師走出教室,他吐出一口長氣,說:“我,我,我,得了一等獎,五百元錢!全學區就這麼一張!”
我們一起撲上去看,果然是一等獎。我當時毫不懷疑,我這輩子都掙不到五百元錢。桑保疆接著說:“五百塊,我能看幾百場錄影,買上千串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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