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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爬起來,坐到沙發上,兩條胳膊搭在沙發扶手上,疲憊的身體得到極大的安慰。他仔細地體會著坐在沙發上的幸福。
腸胃咕咕鳴叫,他感到了飢俄。被警察的巨手切斷的幻覺又繼續下去:整容師僅僅穿著一條半透明的褲權,在狹窄的房間裡行走著那位有著跟我同樣的臉、穿著跟我同樣的綠制服、戴著我的眼鏡、坐在我的位置上的像我其實不是我的傢伙眼睛裡閃爍著貪婪的火星,像咬一樣地盯著她哆哆嗦嗦的辱房和遍身的金色細毛……
好像有尖利的爪子猛撓了一下他的心臟‐我感受到了極端的痛苦,嘶啞的嚎叫和貓稠的淚水同時從嘴巴和眼睛裡噴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家的音樂在物理教師心裡轟鳴‐我待在這裡幹什麼‐物理教師從沙發上彈起來,撲到門邊,用拳頭擂打著鐵的門板‐放我出去,我要回家‐你這個傻瓜!我是個傻瓜!一一鐵門板澎哮地響著,門外的市聲悠悠地取來,你筋疲力盡,羅圈著腿娜到沙發上去,乾脆閉上了眼睛。
物理教師處在雙重痛苦的煎熬中:一想到她和他,啊!上床啦……流氓!娟ji‐他用手抓燒著自己的頭‐這叫精神痛苦;腸胃咕咕地鳴叫,眼前發黑。嘴裡泛臭,四肢酸軟,手指頗抖‐這叫肉體痛苦。
他預想不到要在這間拘留室裡待一天零一夜。肉體痛苦戰勝精神痛苦又一次雄辯地證實了馬克思主義的真實性。物理教師看到繡著&ldo;物質第一,精神第二&rdo;金色大字的長大紅旗在自己頭頂上高高職揚。臨近第二天黃昏時,他腦袋裡的螢幕上翩翩起舞的全是美味食品的廣告,以金毛裸體女人和假張赤球偷情為主要內容的電視連續劇暫停播放。眾多的美味食品廣告中出現頻率最高,也最使他協c 的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
當一抹血紅的霞光從窗很間she進來時,他意識到那兩位粗心大意的替察已經把自己遺忘了。腸子和胃已經不叫喚了,因為叫喚也沒有用。你感覺到它們在肚皮裡昏昏沉沉地躺著,偶爾響一下的吱呀,是它們無可奈何的呻吟。不但那黃色電視連續劇再也沒有重演,連美味食品廣告也不再跳躍著出現。而是徽洋洋地出現,並且兩個廣告之間留有長長的空白,填充這空白的,是無數跳躍不定的針尖大的光斑。你的眼睛徽洋洋地搜尋著拘留室‐看似漫無目的,其實目的很明確‐你在搜尋可以吃的東西。你的眼睛在牆壁上移動,石灰和著沙土、麻絲兒抹成的牆皮能吃嗎?如果是觀音土還可以吃。你的眼睛在天花板上滑動,用泡沫塑膠製成的天花板能吃嗎?你的眼睛在地板上滑動,混凝土能吃嗎?木頭的窗框能吃嗎?鐵窗權子能吃嗎?人造革能吃我能吃掉一個沙發。在幽暗的牆角上,你看到了自己的旅行包。旅行包裡有香菸,香菸能吃嗎?對,香菸能吃!俗話說:&ldo;一支煙趕卜個肉包子,&r;l我有四條煙!八百支!八百個肉包子啊!狂喜。你像殘留在枝頭的枯葉,在朔風中哆嗦著,這是狂喜的伴生物。
他本來想跳過去,實際上是爬過去。顫抖的物理教師之手撕開旅行包拉鏈,把四條高階香菸一條條掏出來。快速地抓,抓不破就咬,咬破一層塑膠包裝紙,扒開紙盒,挖出一盒煙,摸到封口的銀線,抖開,剝開煙盒,捏出四支煙,焦黃的菸絲的令你滿眼生輝,高貴的香味刺激出了你兩行清鼻涕
這時,你才絕望地想到:沒有火。
物理教師絕望地坐在破沙發上,看著窗上那道霞光由金紅變為絳紫,從窗戶望出去,在幾十顆卵形的明亮樹葉間隙裡,有一顆早出的星斗。它像火星一樣閃爍著。它彷彿在你腦子裡的螢幕上閃爍著。家的音樂已變成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