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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跳出來向我們宣告:我一向討厭把流氓小調寫進文章裡:既然如此,&ldo;石榴花開紅似火&rdo;也罷,&ldo;石榴花開一朵朵&r;,也罷,就不可能是流氓小調。我向你們第三次鄭重宣告,我不是第八中學的物理教師,孫子才是中學教師哩!當時,這小調給李玉蟬的刺激僅僅次於兩顆紅辱頭不,李玉蟬告訴我,紅辱頭、紅色石榴花、媽媽與王科長摟抱在一起時發出的聲音和氣味,等等,都與非流氓小調&ldo;石榴花兒開&rdo;的旋律交織在一起,變成了一個有聲有色有氣味的整體。簡直就是藝術!
那時候是政治開明、經濟發展、物價穩定、市場繁榮的黃金時代,這座遠離海濱的小城隨時都能買到兩隻半斤的大對蝦,半斤一隻的海蟹。一指厚肉的鮮帶魚才三角錢一斤,香椿芽上市的季節裡,城北魚市上一片銀子的顏色,在艷陽下耀眼,是帶魚在閃爍。魚市散後,滿街都是鱗片,在紅色的夕陽下閃爍,在白色的圓月下生輝,如果傍晚有雨,雨後月色朦朧,薄霧如煙,遠處河上的石拱橋像煞一條白龍,cháo濕的空中,散佈著新鮮的魚腥味。小女孩從魚市上歸來,趴在缸沿上,在石榴花的火紅映照下,注視著水缸裡的水,缸裡養著兩隻河蟹,海鮮充斥市場,河蟹便顯出尊貴,所以呀,蠟美人才買了兩隻河蟹,養在水缸裡觀賞。
它們的大鉗子上生著茸茸的綠毛……兩隻長長的大眼忽而立起來,忽而伏下去……鐵青色的螃蟹鎮嵌在石榴花和石榴小調的輕軟印象裡,好像小城裡那家工藝品廠裡製造的工藝品……她垂在床沿上的豐滿的腿上金毛燦燦,悠悠打打,像無聊孩童的把戲,成熟女人無意識中表現出來的童心童趣統稱兒童行為,就像返祖現象一樣引人注目‐他煞有介事地說‐我曾就中國某省一農村婦女生養了一個毛孩受到政府的高度重視的事與第八中學的物理教師們進行過討論。孟老夫子認為物以稀為貴,並不僅僅因為毛孩是返祖現象政府才給予高度重視[,譬如頭上生了角、一胎產下九個男嬰、八十老姐生出新牙等等現象照樣受到政府重視,不僅中國重視,外國對此類怪異現象也很重視,可見這是一個超階級、超社會制度的現象。這說明瞭什麼呢?當時物理教師們正為廁所問題煩惱,對討論不感興趣:當時方富貴老師還健在,他對這個問題也不感興趣。那時他臉色灰白,頭髮上沽著一層自色的灰塵,現在想起來他當時已是滿臉死相,典型的碎死預兆我們為什麼大談特談毛孩之類無聊的話題而不去關心一下垂死的方老師呢?只有孟夫子一個人嘴角上掛著一朵小泡沫與我說話。他說人是喜歡怪異的動物,為了滿足人的心理需要,政府便大力發現和宣傳怪異現象,為沉悶的生活增加刺激和因刺激而生發的快感。一個社會可以沒有藝術,但不可以沒有怪異;假如沒有藝術,怪異便應運而生……小郭把一張報紙推到我們面前,第一版上赫然一條訊息,用二號黑體字打著標題:毛孩已就讀小學,智力水平高於一般兒童。還有一張撲克牌大小的照片。濃眉大眼、滿臉細毛的毛孩脖子上扎著一條黑色的紅領巾對著我微笑。
敲門聲繼續進行,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止。那個當年的女孩是否注意到自己的細軟的金毛呢?她在水面上看到白己唇上生出茸茸的綠毛時精神狀態如何?這些幾乎等於隱私的問題是不便於向李玉蟬本人提出問訊的。即便她是我的妻子,假如我不是非常愛她,也不會問她這個問題。青春期是神秘而痛苦的,是惶惶不可終日的,是悄悄地來臨的‐你像一個精神病專家一樣喋喋不休‐我們經常有這樣的感覺:昨天她還是一個拖著清鼻梯的小妞,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還有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