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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是誰?&rdo;
&ldo;我是誰?&rdo;
&ldo;你像我?&rdo;
&ldo;我像你?&rdo;
站在外邊的物理教師恍然大悟,這個恍然大悟是錯誤的,他還以為整容師在廚房裡新安了一面大鏡子。第二次恍然大悟是由眼鏡引起的:裡邊的物理教師的眼鏡腿上纏著黑色的膠布。
張赤球痛苦地說:&ldo;想起來了,老方,方老師,想不到你的變化使我如此的不舒服。&rdo;
&ldo;這是你的主意!&rdo;你感到莫名其妙地暴怒起來,怒吼使嘴角疼痛。使這張新臉極端不熨帖,&ldo;你以為我願意佩戴你的面具嗎?我隨時準備還給你!&rdo;
張赤球頓時軟了,我只能從他那張與我完全一樣的臉上看出他的軟弱和空虛,他對我說:,老方,俗話說,&l;生米做成了熟飯&r;。悔之晚矣!&rdo;
這一對滿口俗話的夫妻設了一個圈套,我鑽了進去,就像鑽進了圈套的兔子越掙扎勒得越緊,最終會把我的眼睛勒出來。被改換了容貌的物理教師痛苦地想著。他的心裡湧起了憤怒,我看到張赤球的臉上表情也是兇殘的,也是傲慢的,彷彿他是我的主人,而我是他的奴僕。
篤篤的腳步聲從庭院裡傳來,我們不約不同地把目光投向那汙穢的門玻璃,遙遠的霓虹燈光把她的影子映在玻璃上。這條影子首先是朦朦朧朧,其次是模模糊糊;朦朦朧朧和模模糊糊綜合成晦澀、暖昧的總體印象。不知道他想什麼,我想起了她頭髮上那股令人魂不守舍的異香;我不知道他感覺如何,在回憶起奇異的發香之後,心靈上的稜角都遲鈍了,圓滑了,昏黃的夜晚開始凸現出它的溫情的一面。是的,在她推開門,像一股溫晚的風吹進房間之後,我們都用眼睛的正視光芒去迎接她憔悴的臉‐迷人的憔悴‐都用眼睛的餘光斜視著對方‐我們穿著一樣的綠制服,我們生著一樣的面孔‐他簡直就是我的鏡子‐他宛若我的孿生兄弟‐他是我的威脅‐在一瞬間,我感覺到,在這個家庭裡,我們的權利是相等的。
她的憔悴是迷人的,更迷人的是她凌亂的頭髮,亂蓬蓬的頭髮叢生在她的頭上,淺黃色的頭髮好像狐狸的尾巴。
她怔住了,手裡提著的黑色塑膠口袋沉重地跌在碎磚頭鋪成的地面上,發出&ldo;呱哪&rdo;聲。我感覺到她心事重重,無法知道他感覺到了沒有。在塑膠袋落地那一瞬間,我讀出了她臉上的複雜的物理競賽試題,不知他感覺到了沒有。
潛在的意識裡,方富貴知道自己的來歷,但潛意識上壓著一種惡作劇心理、一種無緣無故的報復心理。所以,當我看到他前行時我也前行,他彎腰去檢那個黑塑膠紙袋時我也去檢那個黑塑膠紙袋。
整容師一定壓下去了某種優慮的情緒,我感覺到,不知道他感覺到了沒有。我們同時聽到了她虛假的大笑聲。她摸一下我的臉,又摸一下他的臉,她說:&ldo;你不要裝了,我知道誰是我的丈夫。&rdo;
他驕傲地昂起了頭。我為什麼不驕傲地昂起頭呢?既然我們同樣衣著同樣相貌,我們就該享有同等的權利。
整容師說:&ldo;你們好像兩個賭氣的孩子。你們自認為毫無差別,但,聲帶是不一樣的,聲音是無法改變的。&rdo;
張赤球說,他的聲音尖銳刺耳,他盡情地發揮著這尚存的特徵,好像故意在氣我,他說:&ldo;球們的媽媽,你回來啦?你為什麼回來得這樣晚?你辛苦啦?碰上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了嗎?暖瓶裡大概還有水,需要我替你倒杯水嗎?遺憾的是沒有茶,但是我們快很就會有茶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