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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分別上了馬車。宋辛夷只聽沈江蘺吩咐了一句:“……相國寺……要快……”馬鞭落下,馬車倏地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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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人來接,沈江蘺立刻從馬車上跳下來,奮不顧身地衝進去。門房上的人見過她一次,也沒阻攔。
她一口氣跑到正廳,只見一個人影半跪在地上。她衝上前去,果然是蕭棲遲。可是鬢髮散亂,雙眼血紅,哪裡像個人?倒像那地獄衝出來的惡鬼。
沈江蘺心裡狠命一揪,也跪倒在地。
此刻,任何言語都顯得多餘,顯得隔靴搔癢。
蕭棲遲是早晨知道這個訊息的。五更天剛過,他喝了一碗酥酪,桌案上擺了些清粥小菜。昨夜裡洗了頭髮,現在披散著打算等吃了飯再叫人來梳頭。
門房送來的急報。
“全軍覆沒……無一人生還……大敗於野……”
像有一把鈍刀捅進他心裡。捅了還不夠,不停地翻攪,那血肉撕扯著痛入骨髓。
他掀翻桌案,啷噹跪倒,再沒起身。
滁州,滁州。這於他不是兩個字而已。
蕭家軍,蕭家軍,每一個人都是他的人。
他走遍了滁州的大街小巷,走遍了滁州轄下每一鎮每一莊,他親口向他們的親人許諾:“讓他跟我走,保管囫圇著回來,還要抗滿金銀回來。”
他曾經言之鑿鑿,擲地有聲:“滁州秋毫,絕不容犯!戰場無回,同袍義重!”
這一日,真的無回!
邵啟那小子嘴上說的厲害,其實心裡只念著老婆孩子熱炕頭。李重九牽掛著豆腐王家裡的二閨女有一二年了,卻連去買塊豆腐都不敢!還有趙戈——他這名字還是蕭棲遲給起的,因為他三歲時,整個村莊被北蠻人屠戮,就他一個人逃出命來,連怎麼活下來的都不知道……
他們,一個個曾經生死與共,一起被北蠻奇兵追得屁滾尿流,又一起將北蠻軍隊殺得落花流水。他們曾經在北蠻人的鐵蹄下戰慄過,後來也讓北蠻人嚐到了膽戰心驚的滋味!
蕭棲遲的身體一陣又一陣地顫抖!
沒有自己,是否就不會有北蠻的瘋狂反撲,血洗滁州?
沈江蘺不知道蕭棲遲在這裡跪了多久。她試圖去拉蕭棲遲,想帶他去床上躺下來。可是蕭棲遲一雙腿早已麻木,被她一拉,整個人反而倒在了地上。
沈江蘺哭著想扶他起來:“還有我在這裡……”
蕭棲遲卻恍若無聞。沈江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半拖到了床邊,又使勁將他推上床。而蕭棲遲卻似失了魂一般。
沈江蘺低頭去看他,大顆大顆的眼淚打在他臉上。她趕緊伸手去擦,指尖碰到的卻是冰涼一片。
沈江蘺乾脆也和衣躺了下去,從後面緊緊抱著蕭棲遲。她抱得如此用力,以至於渾身都在微微發抖。她像從前蕭棲遲安慰自己時做的一樣,用手心去覆蓋他的眼睛。然而,他的眼睛幹得讓人發緊。
蕭棲遲蜷縮起整個身子,用拳頭抵住心臟。那裡似乎沒有了跳動,而只是一個空洞,一個血淋淋的窟窿。
沈江蘺的頭埋在蕭棲遲的後背,眼淚一層層湧上來。她輕輕地說:“我替你哭……我替你哭……”她什麼也做不了,除了陪伴。此刻,就是叫她陪他一起去死,她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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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西沉,新月如鉤。深夜的寒氣漸漸浸透肌骨。
“老爺還沒回來?”杜若蘅眉頭緊蹙,聲音焦急。
“蔡嬤嬤差人看著呢,還沒回來。”奶孃站在杜若蘅身側,不免也有些著急。
好不容易派的人傳話來說沈江蘺從午後起就去了蕭府,到現在也沒回來。這不是大好的捉姦的機會?
偏生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