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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曠的泥潭漿面早已結出了一指頭厚的冰層,平滑如鏡的泥湖彷彿長著血盆巨口的妖魔一般,不斷吸納著大團大團的空降雪片,積雪堆壓下,顯得泥潭與尋常雪地無異。
泥漿潭邊,一身影正坐在雪地之中,一襲黑衣突兀地自在普天滾地的蒼茫白雪中冒出,如同山巔巨石般一動不動,任憑洋洋灑灑的六稜飛雪緩緩落滿肩頭,蓋及周身。
朔北寒風中,黑色身影紋絲不動,他坐得那麼沉穩自在,又那麼理所當然,好像自盤古開天,女媧造人以來,他便是一直這麼佇坐在風雪之中一般,亙古未變。
雪下得極大,頃刻間,層層冰花覆蓋上那人身形,黑衣白雪相間,臥坐之人彷彿融進了這漫空飛雪之間,而唯有間或從一眾雪粒冰渣中投射出的清亮眼神,還能說明這人尚是個活物。
凝視著身前被積雪冰層覆蓋了個嚴實的泥潭,趙拓深沉的目光裡,寓意萬千。幾日未現,少年整個人身上似乎多了份什麼東西。熟悉的眉眼,此刻看上去,卻分明帶上了些許陌生而新鮮的感覺。
寒光自其手掌之中一閃而過,寸芒飛影直直刺進身側落雪叢中,寒鋒輕盈亂舞,趙拓手腕的動作極為輕細,若不凝神細看,當真瞧不出他手腕細微的抖動。右手四指接連跳動,指影飛晃間,凌空飛刃開出一朵朵絢麗刀花,刀光閃處,六稜冰花被橫腰削斬,簌簌地墜落身旁。
身後一陣細微的咯吱踏雪聲響,趙拓右掌摹地緊縮,身側片刀乖巧地飛回掌內,復又隱入袖間。不著痕跡地收好片刀,趙拓這才緩緩回頭,映入眼簾的事落雪中,曲天涯遍佈滄桑的老臉。
仰天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擰了擰脖子,引得脊背骨骼一陣炸響。肩部厚厚的積雪撲撲索索地往下滑落,趙拓轉身戲謔地看著老者,口中說道:“曲師叔,怎麼?坐不住了?”
聽得趙拓話語,曲天涯也不忙著作答。紅塵輕舉,行到趙拓身旁,淡淡地說道:“趙拓,你不用跟老夫都什麼心智伎倆,明天就是賭約期限的最後一日,真正坐不住的,怕是你吧?”
自那日曲天涯一拐紅塵擊破滿湖薄冰之後,每日裡,趙拓除卻同著老者對坐練習片刀戰法,由著老者言語點撥些搏殺伎倆,卻再也未曾哪怕挑戰六十招之賭。每日於老者處,錘鍊片刀,受教完畢後,便是一個人靜靜坐在泥潭邊上沉思,往往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偶爾起身,自顧自地往來在泥漿上單獨比劃,也不知他到底在琢磨些什麼東西。
對此,曲天涯倒是並不驚訝:達摩老祖閱卷通佛無數,窮極一生,後在菩提樹下頓悟,方才得以成就佛家鼻祖。修佛如此,而習武,講究的也是個悟字,一切的捶打磨鍊,實戰演練都只是在夯實量得基礎,給頓悟,給質的飛越提供素材支援。
武學上的巔峰進階,講究身心皆修,而尤以修心更為重要。肉體的橫練僅僅是在修身,而真正的脫胎換骨,靠得還得是內心的醍醐灌頂,孑然大悟。實戰經驗的積累,重要但不主要,一味地加重加練,而不懂得靜心地總結思考,那麼不管肉身練得多麼強悍,那人在武學之上也只能止步在某一階段,再無能力更上層樓。
曲天涯相信,之前的幾次交手,趙拓已然積累了足夠的閱歷經驗。若是他一味糾纏於六十招賭約,天天纏著自己頻繁練手,反倒不如靜下心來,好好思索。是以,老者相信,趙拓做出的是真正正確的決定。當靈魂開始超脫肉體,把握住這次機會,之前交手積累沉澱下的感悟經驗,將會頃刻爆發,助趙拓在武學之上再攀高峰。而那時的趙拓,將變得很強。
然而思量歸思量,未曾想過趙拓竟能如此沉得住氣,數日絕口不提六十招之事,曲天涯心中也沒來由地一陣忐忑。畢竟,武學上的昇華頓悟,就彷彿奔騰江河水中,橫在鯉魚群前得龍門一般,躍不過龍門,鯉魚還得是鯉魚,而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