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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當空,似較之前那會兒更亮更圓了,依稀還能瞧見那銀盤上的斑斑點點,一條青雲依風流過,轉眼間又如絲如縷地融入漆黑的夜裡。
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
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
香霧雲鬢溼,清輝玉臂寒。
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幹。①
許是見了明月,一發不可收拾,腦海裡翻來覆去都是爹未去世之前的中秋之景。一時間思念親人之情無以復加,不知娘她們過得如何,不知蘭珠現在過得如何,不知隆禧能不能明白“萬景迎春”的意義……我如此期盼,又如此愁苦,還有一些欲斷難斷的擔憂。
入宮的日子雖然不久,但到底也有兩個月了,期間連一封家書、一個口信也沒收到。北五所那邊也只有偶爾藉口路過卻不能“碰巧”撞見蘭珠的情況。有時還能揞住焦慮之心,有時按捺不住,卻是日夜煩亂、茶飯不濟。
幸得玉桐時常來看看我,不至於太冷清。這日,玉桐的婢女凌霜又帶了些物什前來。
“這是小主前幾日要的白菊,主子說白菊太淡,特意為小主向內務府多討了一盆粉色荷芍。”凌霜命內監將花盆搬進屋裡,繼續對我說道:“主子因為玉貴人突訪,不及前來,叫我轉告小主一聲:不用等主子用膳,主子安撫好玉貴人便會前來。”
我嗯了一聲,示意疏影將銀子遞給她:“近日有勞姑娘鞍前馬後,小小心意,還請姑娘笑納。”
凌霜客套了一番,仍是收下了。我送她至景陽門,卻看見幾位內監在給衍福門下鑰。
大白天的下鑰,以前倒是沒有過的。
我叫來小珠子去打聽一二,不會子他呼哧呼哧地跑回來回覆說是天穹寶殿裡將請幾個城外清虛觀的道士為昭貴妃開壇祈福因此將東六宮中同天穹寶殿相通的衍福門、仁澤門、昭華門關閉。
經小珠子這樣一說,我才隱約感覺到空氣中的那股元寶蠟燭的氣味。不知是不是聞慣了,所以沒了特別的感覺。
“哼,光長了一副皮囊有什麼用,大白天的折騰死人了。”采蘩在氣頭上,沒瞧見我,指揮著兩名景陽殿的內監抬了兩桶熱水進了承恩堂。
我皺了皺眉,小聲嘀咕道:“不知行露是不是也這樣呢。”
小珠子在我身邊小聲進言道:“主子放心,行露姑姑絕對是忠心不二的人,以前的慧主子祭日,行露姑姑還時常祭拜。”
“慧主子?”
“嗯,皇上在位九年時去的,那年奴才剛進宮呢!聽說是同惠貴人、榮貴人一起入的宮,卻一直沒受寵,也未曾誕下皇子。行露姑姑那時還是慧主子的陪嫁丫鬟,慧主子去了之後被送至老佛爺身邊跟蘇茉嬤嬤一起伺候老佛爺,之後才又被送來景陽宮的。”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想起了行露那句“可惜了”。
①出自杜甫《月夜》
作者有話要說:
☆、琴心
酉時剛過,敬事房的小公公過來知會各宮主子,說是皇上近三日會在天穹寶殿為昭貴妃祈福,因此近三夜不會掀各位主子的牌子,並交代各宮提早下鑰、嚴鎖宮門。
行露將晚膳都撤下,疏影捧來了兩盞清茶。玉桐抿了一口,皺眉道:“改日我拿些好茶來與你,內務府送來的茶葉越來越難以下嚥了。”
我笑了笑,說道:“沒甚的緊要,反正我也吃得少,虧了你送來的白菊,我日常都扯的花瓣做的茶葉,又新鮮又幹淨,要不是擔心你吃不慣,今兒個就給你嚐嚐了。”
“對了,我著凌霜送來的荷芍可到了?我原想多討些給你,豈知內務府那幫奴才……”玉桐說到這裡輕怨一聲。
我拍拍她的手背,連聲安慰道:“不打緊的,你別為了我跟奴才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