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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滑過了最後一排,在一塊小小的木牌上,清晰地刻著:種氏子,沂。
霎時間,她如同觸。電般跳了起來,揀起那塊小小的靈牌,投入火中,直到看著它焚燒殆盡,才漸漸地鬆了一口氣。
她重新跪坐在種沂身側,替他揉捏著已經僵硬的腿腳。
“諾,我大逆不道的事情做多了,也不差這一件。”
“如果種家先祖們要找我的麻煩……嗯,反正我是神女麼,又不怕鬼魂。”
“聽好,我已經將你的靈位燒掉了,從此之後你給我好好地活著,好好地娶我,好好地守著我一生一世,不許再生起旁的念頭。不然,嗯,不然我就不開心了。”
她絮絮叨叨地對他說了許多,直到食盒又漸漸涼透。鬼魅般的老僕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無聲地提起食盒,重新又去熱了一份,又送了過來。趙瑗一直維持著跪坐的姿勢,腿腳開始有些發麻。不過她想著,既然種沂硬跪了三日三夜,自己連半晚也撐不過去,未免太過沒用。
“想不想知道,這三天我去了哪兒?……”
“我一路馬不停蹄地去了滑州,然後又趕回來了。諾,這回我的馬術總該比得上你了罷?還不快醒來誇獎我一下……”
月夜微涼,白幡紛飛若雪,少年咳血沉眠,少女低聲輕嘆,只如一闋悲歌,沉沉薄暮。
第59章 素手挽天傾
“唔……”
懷中少年忽然皺了皺眉;抬起手;五指微微彎起;似乎是要抓住些什麼。
趙瑗動作一僵,慢慢扳過他的臉;極輕極輕地喚了一聲:
“將軍?”
長且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褪去血色的薄唇緊緊抿起。
接著;他一點一點地睜開了眼睛;漆黑如墨的眸子裡,隱約透著深切的悲愴之意。
趙瑗心中高懸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頹然癱坐在地上,腿腳已經麻得沒有了知覺。接連三日的縱馬狂奔,又足足跪了一夜,如今不但身體累得不行,腦中也有些暈眩。
“帝……姬?……”
修長的指節拂去了她眼前的發,帶著些許不可置信的惶恐。薄薄的繭滑過她的眼角,沿著姣好的面容一路滑落,似乎是在確認著什麼,又似乎帶著幾分驚疑與憤怒。
他掙扎著跪坐起來,眼窩深陷,似乎又清減了幾分。
“帝姬你……”種沂搖搖頭,閉上眼睛,極為用力且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來,“帝姬重責在身,理當前往滑州,安撫萬民,怎可久久滯留代州不去?帝姬還是……”
“我去過滑州了。”
趙瑗取過一邊擱置的溫水面巾,細細地擰了擰,抬手替他擦掉殘留的血汙,又取過茶盞,溫聲勸慰道,“漱一漱口,用些飯食,好麼?我聽說,你這些日子,幾乎沒怎麼吃東西。”
他呆呆地任由她替自己淨了面,又木然地漱了口又用青鹽擦了擦牙。從頭到尾,兩人都是面對面跪著的,沒有起身,也沒有叫人進來伺候的意思。
她擱下茶盞面巾又取過一隻小瓷碗,挖了一勺粥遞到他唇邊:“張口。”
他忽然一把將她抱住按在懷裡,溫熱的粥潑灑在身上,卻半點也不曾在意。趙瑗維持著抓碗舉勺的姿勢,在他懷中掙扎了片刻,突然聽見了一聲悶悶的“唔”。
她瞳孔一縮,愈發努力地掙扎起來。
可種沂是自幼在馬背上練出來的好身板,修長有力的手緊緊按著她的肩,根本容不得她動彈,更不容她抬眼瞧他。隱約間聽見老僕悉悉簌簌地來了又去,說了聲“少將軍”便漸漸消了音。即便不用去看,她也能猜到是種沂在用眼神警告老僕,不要多話。
“放開我!”她有些微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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