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劫殺(2)(第1/3 頁)
黃猴兒並不知曉自己的本名。
許是有的,這世上,哪個又沒有名姓呢?但是當尚是把總的陳顯達在一片廢墟之中發現黃猴兒的時候,陪伴他的只有一個木偶猴子。同行的人都勸,窮當兵的養活自己都不易,又怎麼能養好一個四五歲大的孩子?陳顯達想了一宿,第二天找了戶姓黃的人家將孩子託付出去,臨走前,那家人請陳顯達給孩子取個名字,陳顯達說,那就叫黃猴兒吧。
至於後來養父病重,剛過成丁的年紀黃猴兒就投軍當了營兵,輾轉到了陳顯達手下——昔日的把總已是個百戶,還是一眼就把黃猴兒認出來,因著這點香火情,提了他當親兵。在遼東幾場仗下來,黃猴兒不到二十就是正經八百的老兵。後來陳顯達請調回四川,彼時黃猴兒養父養母都已去世,他一身無牽無掛,就又跟著陳顯達,從寒冷的遼東來到千里之外的陌生的四川——這是十年前的事了。
他同陳明江是一同出生入死打下的交情。在打仗的事上,陳明江比相信自己更相信黃猴兒,只因為他在生死之間來回數遭,不必有風吹草動,只須帶上味道,但凡讓黃猴兒聞著一點,十里八里外就能繞開走。
“明江,這條路走不得。”黃猴兒扯住陳明江的馬韁,心平氣和地同他講:“裡頭味道不對。”
陳明江豎起一支胳膊,不必出聲喊停,兵士們立刻沉默地停下腳步,將馬車圍攏在裡頭。他和黃猴兒一前一後地跳下馬——此處在一個山坳的低谷裡,腳下數尺就是潺潺溪水,背後是環抱的丘陵,而轉過這裡再往前走上半里地,就是一條夾在深谷之中,彷彿被狠狠劈開的山路,兩邊是由陡至緩的山壁,雜樹叢生,山路長不過三里,寬僅一丈,雖並不十分險要,但對於攜帶著笨重行李的車隊來說,這條路,就不是那麼好走了。
“我們來時也走了這條路。”陳明江抱著胳膊打量著看似平平無常的山道,在難得的晴空之下,花樹絢爛,溪水繞畔,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危險存在。
“味道不對。”黃猴兒平平板板地開口,他也說不上來到底有什麼危險——尤其他們並未刻意掩蓋身份,只是為免太過高調,為陳顯達引來彈劾,只是換下了鴛鴦袍,但一應兵器不少半分,有些見識的人,就該曉得這一隊多是高官大戶家出行的人馬。
“遣人去打探一番。”陳明江言簡意賅地說完,喚來兩個斥候交代:“將裡頭打探清楚,尤其是山道兩邊,務必小心有賊人埋伏。”說完他扭頭問黃猴兒:“這下如何?”
“說不上來。”黃猴兒緊蹙眉頭,他習慣性地摩挲著心愛的長刀柄首,金屬冰冷的質感一如既往地讓他冷靜下來。“這附近咱們都不熟,不過這味道不對,真不對。”他自言自語數聲,又想了一想,向著陳明江建議道:“這是我的想頭——使弓的兄弟將那幾把強弓掛弦,其餘人等披掛甲冑,刀槍出鞘,明江去給夫人稟告一聲,叫她們也做個防備。”
陳明江深深地看了黃猴兒一眼,旋即轉身將一道道命令高聲吩咐下去:“兄弟們聽令:披掛上陣!”又疾步走到馬車之前,躬身抱拳低聲稟告:“義母,前頭的路怕有些麻煩,您同妹妹將自己護持好。”
陳氏平靜而有力的聲音透過車簾的遮擋傳出來:“明江放手去做!我等理會得!”
車隊在瞬間活了過來——親兵們沉默地開啟行李中粗笨的木箱,一副副厚襖綴鐵片齊腰甲顯露在天光之下,有些箱子又裝了被故意塗黑的八瓣帽兒盔,只花半柱香不到,五十人互相幫助,已齊齊披掛完畢;陳明江又令將木箱卸開,將箱板釘在車廂兩邊,有兵士將棉被浸水,披在拉車的馬匹身上。
做完這些,他們便席地盤腿坐下,五十餘人,除了呼吸和偶爾迸出的幾聲咳嗽之外,便沒有任何別的聲音。就連馬匹,也至多隻是不耐站立,曲起前蹄刨地而已。他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