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謀起(1)(第2/3 頁)
房外站住。元寶拿袖子胡亂在臉上一抹,將血漬汗漬一股腦抹個乾淨,呼吸漸勻,略提高些聲音,恭恭敬敬地道:“伯官兒,劉管事帶到。”
“劉元貴,你給老爺我滾進來!”伴著一本書橫飛出來拍在元寶身上,伯官兒在裡頭怒喝一聲,“怎麼!還要老爺我八抬大轎抬你進來麼!”
元寶輕拽一下劉元貴的袖子,低聲道:“劉管事,莫叫伯官兒等,快進去!”
劉元貴渾身一顫,牙關上下喀地一聲輕響,顫巍巍地伸手打起擺緣,邁過門檻。他剛進門,一抬頭便看見李永伯臉色陰沉地坐在書桌邊上,眼神如蛇似蠍地刻毒,冷冷地瞪著他。已是知天命之年紀的劉元貴瞬間覺得周身那三萬六千五百個毛孔裡汗如漿出,在這陰冷得能把人從內到外凍個通透的深冬,竟然溼了一背一身的汗。
腿一軟,一下撲倒在伯官兒的腳邊,抖索著嘴唇叫了一聲:“伯官兒……”竟再也說不出別句。
“劉大管事。”李永伯陰陽怪氣地開口,將一本賬冊摔在他腳邊,他額上青筋迸起,顯是氣得狠了,兀自強壓著怒氣開口:“我信你用你,原是指望劉元貴你這個積年的管事,好好將井場管管,你老爺我闔家生計全繫於此!”說到這裡,他氣不打一處來,將手用力在桌上一拍,茶碗蓋在茶碗上蹦得翻個身,將茶水帶得在桌上潑了一灘。
“結果呢!井場如今一月所出不過往日八成!八成!”李永伯再在酸枝凳上坐不住,屁股下像有一遭火在燒,他狠喘兩口氣,尤自氣不過,奮起一腳將凳子踢個倒轉,心頭闇火仍是不能消解,他呼哧呼哧地在房裡走兩圈,又噔噔噔站到劉元貴面前,彎腰眯著眼睛盯著他,陰惻惻地開口道:“劉大管事,你若不能給我個交代,恐怕……”他哼笑兩聲,直起腰慢吞吞地威脅道:“不說你同我李家這許多年的主僕之情,怕是你那飯碗未保啊!”
“伯官兒!伯官兒!不是我不盡力啊!”劉元貴面色煞白,一張老臉皺得如同橘子皮,抖抖索索地道:“不是我等不盡力啊!連同在下,管事們吃住都在井場上,灶火晝夜不熄,連鍋都用破幾口!著實不是我們不盡力!實在是挑水匠肚裡沒食,挑不動啊!”
李永伯臉上一陣陰晴不定,片刻後突然嘿嘿冷笑:“你這話是不盡不實!全富順都曉得我李家對挑水匠最是厚道,油水鹽巴大米飯管夠!怎麼,在我爹手裡不說這話,在我那個小雜種弟弟手頭不說這話,到了我手裡,就要說挑水匠吃不飽,挑不動!”他將聲音猛然提高,近乎怒吼:“你這是欺負我李永伯不通庶務麼!”
劉元貴往地上狠磕幾下,霍地把腰一挺,方才的驚惶恐懼頓時飛到九霄雲外。他將一雙通紅的眼睛盯著李永伯,顫抖的聲音淒厲無比:“伯官兒,老爺!在下乍著膽子說一句,你說這話,是沒有良心!主人翁在世,挑水匠五天一餐肉,頓頓有油水!吃的是大米雜糧飯,喝的是有滋有味鹽巴湯!這樣周身才又氣力,才挑得滷水,熬得出鹽!現在他們是什麼?米糠陳糧!白水葉子菜!那鍋煮了飯都不用洗,乾淨!”
李永伯慢慢在凳上坐下去,他避開劉元貴的視線,乾咳幾聲,聲音裡頭帶些他自己都不甚明瞭的心虛:“無憑無證的,你可不好胡咇些亂七八糟的。井場沒有挑水匠,那如何挑滷,如何熬鹽?”
“怎麼是亂七八糟的?!”劉元貴嘴巴發苦,胃腸裡像膽汁倒灌,酸了他一肚皮。聽李永伯如此說,他頓時一股氣直往天靈蓋上衝,激得他不假思索地嚷出來:“我今日來府裡就是想說,又有挑水匠辭了工,說伯官兒你用人太狠,實在是做不下去了!眼看就是年關,井場上的人一走,來年想要招些熟手來,那是千難萬難!”說到這裡,他竟是眼睛裡包上兩泡淚,著實有幾分忠心耿耿的模樣,苦勸道:“伯官兒,井場用人不比其他,哪個不是幾年打熬下來的?人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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