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過往(第1/3 頁)
李永仲剛回府裡,就有門子上前稟告:“老爺,”他略不自在地梗了一下,接著往下說:“前日裡來過的陳老爺又來了,大管事引他去了書房,讓小的在這裡候著老爺。”
“知道了。”李永仲略頷首,將手裡滇馬的韁繩丟給了雜役,想想又多問一句:“大少爺今天出去了沒有?”
門子將頭埋得更深,囁囁道:“小人,小人沒見伯哥兒出門。”
沒出門?那他在春妝樓那條街上看到的人是哪個?李永仲嘴角翹了一翹,到底將諷刺的味道嚥了回去,只轉身對跟班道:“你去同李三忠講,叫他給伯哥兒送點補藥去。”
跟班自仲官兒幼時便鞍前馬後地伺候他,與他同長,早被他調.教出來,如今聽李永仲如此吩咐,立刻垂手應道:“是,小人省得。”
將諸般事務吩咐完畢,李永仲抬眼看看李府大門,黧黑大門依舊氣派,只是現在主人正在孝期,門上貼著代表喪事的白紙,連燈籠也未及換上,但即使如此,李齊的影子已經漸漸離開李府,一個新時代正要開啟。
等到李永仲來到書房,已是一刻鐘之後的事,千戶官仍然悠閒地坐在圈椅上品茶,並無焦躁之意。仲哥兒剛踏進房門便躬身為禮,道:“岳父大人,小婿來遲了,見諒見諒。”
“無妨。你的事忙。”千戶做了個手勢,無意中透出強硬的姿態來。他擺擺手道:“不要胡亂客氣,坐。”
李三忠為年輕的主人上了一杯茶,識趣地離開了房間。
李府的這間大書房原本是早年前李齊附庸風雅的所在,裡頭存書頗多,倒也為李齊掙來一個儒商的名號,只不過大抵翻過的不多。後來娶了一個秀才家的女兒,加之上了年紀,倒愛在這裡盤桓消磨時光,從前暴發戶的做派漸淡,書房的擺設玩器倒也雅緻不少。
陳千戶收回在麻姑獻壽圖上流連的目光,又對上李永仲沉靜的眸子,彎了彎嘴角哈哈一笑,主動開口:“這裡到底暮氣了些,你才多大年紀?掛這個沒得惹人笑。”
“那是先父從成都府得來的,仿六如居士的畫。”李永仲親手為千戶斟了一杯茶,只注視著一束水線傾洩而出,淡淡道:“不甚值錢,但還尚可一看。”茶水將將漫出茶杯時年輕人略抬抬手,“先父七七未過,此地的一應物品暫還沒有打算收拾。”
“唔。”千戶意義不明地從鼻腔裡發出一聲,打量他一番,突然開口道:“你對你父為你訂下的這門親事……有何想法?”
李永仲詫異地看他一眼,想了想坐正身體沉聲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時人皆如此,沒有晚輩插嘴的餘地。”
“但我看,你不甚樂意。”陳千戶眼光灼灼地盯著他,見年輕人開口欲說,抬手打斷道:“你先聽我一言。”
“是。”李永仲挑了挑眉,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
“你父並未對你兄弟二人說起過陳李兩家淵源罷?”略停了停,他卻說起了這個,見李永仲老實搖頭,輕輕一笑,搖搖頭,千戶官伸手將茶杯端至唇邊,略沾了沾唇便放下,仲官兒見狀正打算叫李三忠進來與他換壺茶,他擺擺手,道:“茶是好茶,但我打北邊回來便更愛烈酒,倒是不耐喝苦汁子。”他笑笑,又接著前頭的話說下去。
“說是陳李兩家故事,但也不過是我與你父親二人罷了。”千戶臉上漸漸露出屬於回憶的懷念色彩,“三十年前,還未曾有你,大約你哥哥降生了罷,李家還沒有現下的家業格局,你父親不過富順場上的小小鹽戶,還得去往敘州的鹽科衙門繳鹽,正是那時遇見的我。”
“我姓陳,名顯達。我家本是敘南衛的軍戶,世代相傳的總旗,但軍戶困頓,我父親又是耿介的性子,不屑同僚的做派,全家老小險些餓死。久而久之,他見事不可為,便與拜把兄弟密謀逃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