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次的“差點死”(第1/2 頁)
晚飯不久天黑下來,除了不遠處帳篷縫透出幾絲煤油燈光,睡覺處漆黑一片,白天瞅著就在腳下不遠的牟寨看不到一絲光亮,宿營地偶爾夾著年輕人幾句竊竊的笑聲,隨即靜下。
田海濤突然想著現在身居野外,心中稍有些慌,“二哥,這裡有沒有狼?”他悄悄問。
“狼?!想多了!”黑暗中,田海河的語氣帶出不屑“這地方怎麼有?!“
田海濤又問,”野狗也沒有?”
“你什麼時候聽到過狗叫?要是真有野狗,就太好了,咱一夥子人還不打了燉著吃。”
田海濤這時突然意識到不知覺中已經有幾年都很少見到過狗,也很少聽到過狗叫,不管是在村子裡,還是從村子到學校的路上。
“那這邊原來是幹嘛的?”田海濤問。
“噓!”田海江壓低了嗓音“你別怕啊,原來土坡這一片是塊塋地。“
”我們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平這裡的墳。上面指揮部那一塊地方是前幾年被槍斃的徐苑村地主徐特高的墳,就是我在那邊平的。他家兩個兒子開始還拎著鎬頭要跟我拼命,後來徐苑村的幾個人把他拉住了,把他兩個人在那裡做了半天鬥爭,最後也沒打。要是打起來,上面還有縣上的領導和武裝隊,還不是把兩個龜孫子打個半死!”
田海濤覺著腦後面一緊。
二哥在他的耳朵邊繼續低聲叨嘮,“這都解放多少年了,還搞那些封建迷信。這世上哪有什麼鬼了魂了的,全都是瞎說。還是修上水庫實誠,以後田裡都有水渠,碰到大旱天的時候,咱就不用再到柳河邊去跟東柳的那些賊糕子們爭水了,還得手抬肩槓,省老勁了。”
田海江越想越興奮,“再這麼幹下去,過些年咱就實現共產主義了,家裡面通上電,想吃啥吃啥,想穿啥穿啥,咱跟城裡跟還有啥區別!”
田海濤沒有沉浸在未來的美好中,滿腦子裡卻都是斷了一條腿的鬼,沒有頭的鬼,沒有胳膊的鬼,半個身子的鬼,他想到了幾年前在柳河灘上看到子彈從後腦穿入後炸成一片血汙白紅黑相間的模糊爛臉,感到胸口難以抑制的憋悶,睜開眼,看著滿天的星光,長長舒出一口氣。
也許趕了大半天的路太累,夜裡真沒鬼來把田海濤攪醒,他是在天大亮後被田海江叫醒。他被分到了運輸隊,推著小推車把採石組那邊的石頭送到堤堰上,同班同學鄭濟國也在這一組,他倆搭手管一輛小推車,鄭濟國是班上成績好的學生,從小在柳河鎮上長大,精瘦,已經帶上眼鏡,正好能跟田海濤搭上對。
照理說,雖然管第二段堤堰的超英公社跟管第三段的姜堰公社在搞勞動競賽,整個工地熱火朝天也不至於把田海濤差點累死。畢竟每天不至於吃到摸著肚皮打飽嗝,可飯還是算能夠吃飽,至少比在學校和大隊食堂裡要好的多,吃完肚子裡不再覺得饑荒。可人的命在有些時候就是比較寸,本不該田海濤攤上的禍害卻讓田海濤攤上了,也可能本該田海江遇上的禍害被三弟擋在了前面。
下午的時候,田海濤和鄭濟國去採石場運當天的第二十六車石頭,他們計算著天黑之前能夠拉上四十車,破了自己這個小組的紀錄,也要進到當天整個工地的先進小組中。
他們裝上車本來就要往堤堰上回,田海濤一扭臉看到同村的春妮在往採石場那邊小步跑著,春妮是中學別班上的同學,西柳村沒有幾個在鎮上讀書的,他們之間偶爾碰到的時候還紅著臉點點頭,春妮在工地上沒有在一線而是分到了後勤組,飯點的時候會給工地上來送飯,可這個時候離晚飯的飯點還有一段時間,田海濤腦子裡馬上閃到春妮可能是來找二哥的,他曾經看到他倆一起在村旁的柳河邊走過路。
“我找二哥有點事,馬上回。”田海濤給鄭濟國甩下一句話,放下車子往田海江那邊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