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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陛見時皇帝看齊聿一身病骨支離,瘦得可怕。足足嚇一個哆嗦,一邊大罵丘林氏歹毒,一邊勒令齊聿居家養病——一時不用見人,也不愁露餡。
男人坐直,從灰堆裡扒一堆燒栗子出來。穆遙皺眉,「說了不許吃。」男人悶聲不吭剝了殼,慄肉塞給穆遙。
穆遙吃了人家東西,再訓斥難免不大氣順,「我方才說的話可聽見?」
「聽見了……」男人低頭扒著栗子皮,「你同我一處,自然是心緒好的。不需囑咐。」
穆遙無語搖頭,打發他吃了飯,囫圇睡了。半夜被細碎的哭聲驚醒。穆遙坐起來,點一盞油燈一照。男人縮在褥間,閉著眼睛,鼻翼翕動,兀自哭得傷心。
穆遙放下燈,掌心往男人額間貼一下,果然又有點燒。手掌移到男人乾澀的後頸,輕拍一下,「齊聿,醒醒。」拍過六七下,男人恍惚睜眼,「穆遙。」
「你做夢了。」穆遙指尖捋過男人濡濕的鬢髮,「醒一醒。」
男人仍在噩夢帶來的驚悸之中,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他管不得許多,拼盡全力抬手,要去抓她。下一時身上一暖,酸而痛的身體終於被穆遙攬在懷裡,臉頰貼住她微涼的一段頸項。
男人感覺穆遙柔和的一隻手捋過自己脊背,激烈無序的心跳漸漸平復,便閉上眼,「穆遙……」
穆遙沉默地抱了他一會兒,「回京三天了,你這噩夢症狀一日重似一日,還不如在崖州時——」
男人「嗯」一聲,言不由衷道,「吵醒你了……要不明日我自己……嗯……自己——」他沒等來穆遙阻攔,自己硬生生把「一個人睡」幾個字嚥下,也不肯往下說。
「自己怎樣?」穆遙笑一聲,將他推開一些。男人死死勾住,一聲不吭。
「你有點燒,要吃藥,鬆手。」
男人依依不捨放開,眼巴巴看著穆遙披衣下榻,往爐邊溫著的瓦罐裡瀝一盅藥拿回來。男人張臂環住穆遙頸項,貼在她懷裡,好歹是老實張口,由她餵著喝了藥,便伏在她懷裡倒著氣兒回神。
久久不聞穆遙說話,男人不安道,「穆遙。」
穆遙仍不吭聲。
「穆遙。」男人大覺不安,越發用力抱住她,「我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吧……」
「說什麼?」穆遙哼一聲,「不如你來說,好生同我說說你夢見了些什麼東西?」
男人瞬間無聲,便連沉重的喘氣聲都停了。
穆遙道,「不說罷了,睡覺。」手掌一抬放下帷幕,帳中重歸黑暗。
男人原就抱得極緊,此時手臂用力,幾乎便是勒著她。穆遙拍一下,「你要勒死我了。」
男人依依不捨地鬆開一點點,「穆遙……你親親我,好不好?」穆遙低頭,漫不經心往他額上觸一下,「好了,睡覺。」
男人越發不安地動一下,「穆遙,你是不是厭煩我了……」
「齊聿。」穆遙一語打斷,「你再沒日沒夜地胡鬧,就回你的晏海侯府去。」
男人立時閉嘴。
穆遙感覺攀著她的手鬆開一眼,摸索著攥住男人細瘦的手臂,拖入懷中,雙唇柔和地吻過他濕潤的眉眼,「明日我要入宮……回來帶你去看看。」
她沒有說看什麼,男人卻立時明白,「……在哪裡?」
「喜山。」穆遙道,「斬首棄市,不許收斂——」話音方落只覺心口一緊,被男人死死攥住。她嘆一口氣,掌心貼在他微燙的額上,柔聲道,「我回中京以後,花銀子買通守衛趁夜收斂了,送去喜山。」
心口處那隻手鬆一下,又緊一下,反覆糾纏,如在穆遙心上不住抓握。黑夜中男人喉間壓抑的泣音終於無處躲隱藏,斷續傳出。
穆遙沉默地聽著。回中京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