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第1/5 頁)
探身看,燈影幢幢下,見兩個隨行官攙扶著酒醉的人進來,七鬥在前引路,比劃著說:“這裡……這裡……”
李宣凜的個子很高,兩條腿也尤其長,伴著蒜,邁不開步子的時候,簡直覺得兩位隨行官挪步也艱難。
明妝從邊上走出來,問七鬥:“李判怎麼醉成這樣,遇上高興的事了?”
七鬥正要開口說話,那個垂著腦袋的人抬起頭來,勉力應了句:“我沒醉……哪裡有什麼高興的事……”
可是看他的臉,顴骨上隱隱有紅暈,在玉色襴袍的襯托下,莫名顯出一種少年般溫軟靈秀的況味。
沒有高興的事,難道是借酒澆愁?思及此,明妝忙朝正屋指了指,“快把人摻進去,七鬥鋪好床,別讓他凍著。”
七鬥應了聲是,發足先跑進去安排,明妝這才發現他帶來的人裡沒有一個女使,果真軍營中呆慣了,不食人間煙火,於是轉頭吩咐午盞:“明日點兩個機靈的,派到跨院來伺候。”
安排歸安排,目下還是需要有人照顧的,自己不能幹看著不管,便跟著腳蹤進了跨院。
小小的院子,對他來說有點寒酸,明妝心裡老大的不好意思,因為自己的緣故,他沒法住進園子裡來,這回喝醉了,無論如何得趁機表表關心。
兩個隨行官將人安置在了榻上,七鬥替他脫了皂靴,回身問:“公子渴嗎?要喝茶嗎?”
他一手蓋住眼睛,一手無力地揮動了下,“出去。”
他向來說一不二,就算半醉,身邊的人也不敢不聽令。七鬥沒辦法,求助式地看看明妝,明妝立刻大包大攬應承下來,“不要緊,有我。”
七鬥感激不已,連連呵腰說:“多謝小娘子。小人就在外面廊子上,有什麼事,小娘子只管招呼小人。”說著從內室退了出去。
明妝站在腳踏前,看那人仰身躺在榻上,好奇怪,忽然生出了許多陌生感。
油蠟點在案上,離這裡有一段距離,因此人面杳杳看不真切,只有廊上的燈籠透過窗紙,灑下一點朦朧的光。
要照顧一個酒醉的人,怎麼照顧毫無章法。明妝想了想吩咐午盞:“到廚上,讓錦娘煎一碗二陳湯來。”又對煎雪道,“打一盆溫水,給李判擦洗擦洗,去去酒氣。”
兩個女使得了令,忙各自承辦去了,明妝彎下腰,輕聲問:“李判,你是醒著,還是睡著了?”
然後蓋在眼上的小臂慢慢挪開了,那雙眸中霧靄沉沉,無言地望了望她。
“是哪個貴人邀你喝酒嗎,做什麼喝成這樣?”她蹲在他面前問,“你想不想吐?我拿個盆給你,好嗎?”
然而看著眼前這張臉,哪個會想吐呢,他搖頭說:“我沒醉,不過多喝了兩口,回來的路上吹了冷風,已經清醒了。”
至於哪個貴人邀了他,其實並不是多要緊的人,不過是以前舊相識,從青州入上京辦事,相約在楊樓敘舊罷了。
可不知怎麼回事,今晚的酒好
像特別殺恨,他的酒量不算太好,兩下就有些糊塗起來。但這絕無僅有的一回醉酒——也算不得醉酒,可能算微醺吧,倒讓他有了截然不同的一種體驗。心裡的困頓、公務的重壓,包括肩上擔負的責任,一瞬間都不重要了。不要這樣一板一眼毫無破綻,也不要人前體面無可挑剔,卸下一切,才勉強能夠喘上一口氣。
側過頭看,年輕的面孔就在不遠,忽然想起剛升作判官那年,有一回他病了,十歲的明妝也曾這樣蹲在他榻前,懷裡抱著她的撲滿1。那撲滿是一隻好大的肥豬,鼻孔圓圓懟在她臉頰上,她小聲問:“李判,你為什麼不找大夫看病?是因為沒錢嗎?沒錢不要緊,我有,你聽……”說著大力地搖撼了兩下,裡面銅錢啷啷作響,十分豪邁地說,“我有好多呢,砸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