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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禮。」穆明珠作勢虛扶,示意眾人起身,目光一掃之下,便已將在座諸人盤點清楚。她前世常與蕭淵玩樂,對他府上的清客先生都有幾分臉熟,今夜獨有蕭淵左側的那文士面生——她前世後來卻也識得。
這文士四十如許,異常清瘦,眉心深蹙,乃是故永和太子近臣虞岱的知己好友宋冰,如今賦閒在家。前世虞岱病故於流放之地的訊息傳來後,宋冰為其操持了喪葬,並在虞岱下葬後,沉湖以殉;蕭淵因為營救虞岱失敗,又得宋冰死訊,酒後染了風寒,也大病一場。
此時距離虞岱之死,還有不足一年。
穆明珠情知宋冰在暗暗觀察她,卻只作不知,上前對蕭淵笑道:「本殿來遲一步,你已輸了多少?」
「不多不多,只罰了一壺酒而已。」蕭淵笑道:「你一來,我這隊便要轉敗為勝了。」於是把箭簇轉手遞給她,同眾人笑道:「我這一次的,由殿下來投。」
座中熟客都笑,道:「殿下一來,小的們不如直接喝罰酒便是了。」
「本殿還未動手,你們便都認輸,那還有什麼趣兒?」穆明珠笑吟吟接了箭簇,道:「方才凡出聲的,一會兒罰酒加倍。」
於是鼓樂聲再起,眾人圍攏在側,都看穆明珠投壺。
投壺這遊戲,原是從射箭來的。時下男子若是不會射箭,那是要被人笑話的。然而文士就算能射,未必人人擅射;而宴客之時,常有狹小不便射箭之所,便漸漸轉為投壺。投壺又分兩種,一種壺內裝了紅豆,投入的箭便會留在其中;另一種卻是空的,箭投入之後能躍出來,擅長者能以一支箭往返百次,次次皆使之躍出。
穆明珠便是其中翹楚,投壺距離比射箭近,臂力便不是最要緊的,巧勁、角度與準度才是關鍵。
她投一次,箭中壺心,觸底又反彈回來,如此反覆,周邊看客都齊聲計數。
「一、二……」
數目漸漸攀上了「二十二、二十三……」
穆明珠卻才手熱,投箭不停,眸中笑意欣然。
歌姬也助興,琵琶聲激越,鼓樂大作。
「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眾人齊喊的計數聲越來越高,目光追隨著穆明珠透出的箭簇,待見到它穩穩入壺,便發出歡呼般的計數聲來。
「九十八!九十九!」
就在眾人都等著破百之時,穆明珠忽然手握箭簇,停了下來,揉著發酸的小臂,笑道:「你輸另一隊多少數?」
蕭淵看出她累了,笑道:「你再投中一枚,我便贏了。」
「你能輸對方一百之數?」穆明珠不信,看透了蕭淵的用意,背過身往席間走,在蕭淵正有些失望的眼神中,隨意將手中的箭簇往後一拋,卻是正中投壺之內,這才卻沒有躍出。
「一百!」蕭淵跳起來,笑道:「你方才這一手玩得漂亮,幾時教教我?」
穆明珠一揚下巴,故作倨傲,道:「給本殿斟酒來。」
蕭淵果然彎腰下去,提壺斟酒,親自捧至穆明珠手邊,笑道:「師父在上,請受學生一拜。」
穆明珠與蕭淵坐於上首說笑,看底下分作兩隊,分曹射覆、吃酒藏鉤,又有府中賓客所作新賦,由歌姬曼聲輕唱出來,和著夏夜暖風中的花香,直叫神仙也恨不能來這人間繁華之所遊歷一番。
酒至半酣,宴至尾聲,案上明燭堆淚,周旁樂音漸低,蕭淵抽出腰間摺扇,遞予穆明珠看,醉眼含笑,語帶深意,道:「這是我近日新得的愛物,最難得是扇面上的詩,乃是宋先生親作……」他扣在扇柄的拇指輕動,立時便將扇面「嘩」的展開,露出扇面上酣暢淋漓的字跡來。
穆明珠垂眸細看,見那字跡沉鬱,詩中有「烏頭白,馬生角,死生終復見」等悲痛之語,便知這是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