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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窗的內側座位上,睡熟的女孩被身邊的旅客阿姨拍了拍肩膀:「小同學,醒醒!快到了,把舷窗拉下來。」
溫從宜迷迷糊糊睜開惺忪的睡眼,聽見這位阿姨又把話重複了一遍。她應了一聲,伸手去拉窗板時,又往下望了一眼。
雲霧繚繞的底下依稀可見熙攘的綠洲河流,只是再往前,就變成了高聳入雲的建築。
飛機安全停靠在廊橋,高大的空乘幫她拿下行李箱。
溫從宜道了聲謝,跟著人群往外走。
機場喧譁,人潮擁擠。
溫從宜往四周看了一眼,每個人似乎都步履匆匆。
她遲疑躊躇的步伐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捏緊行李箱的扶手拖著往前走,滑輪在光滑的瓷板上發出幾近於零的聲音。
無所適從的不安感被更多新奇的陌生感代替。
明明只過了幾個小時,卻有著恍若隔世的感覺。
沒想到這個夏天,成了在桃源鎮奶奶家過的最後一個夏天。
再落地,她從靠北方的城市來到江南水鄉。身邊來來往往的各種南方方言,她一句也沒聽懂。
半年前,溫從宜親自宣告了錢汀和溫紹民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的結束。
正在例行隔半個月就大吵的晚飯時間,錢汀嫌棄這老居民房的風水不行,想換套房子。最近家裡開銷也有點入不敷出,只好找他拿錢。
而溫紹民一人養家,不堪其煩地講述公司靠親戚裙帶關係上位的草包上級,當然重點還是沒錢。
兩人互相不在頻道地大聲爭吵,各說各話,誰也沒認真聽誰的,從一開始的拍桌踢凳子上升到邊生氣邊怒吼自己的苦楚心酸。
先是佔有經濟優勢的溫紹民吹響號角,忍無可忍般站起來:「我一個人養你們娘倆,還得每個月寄錢回去給我媽!你沒工作賦閒在家,那體諒體諒人行不行?」
錢汀不甘示弱,直接摔下筷子:「你說我沒工作是什麼意思?姓溫的,當年可是你站在我家樓下求我兩天兩夜讓我嫁給你!是你他媽說讓我在家當全職太太的!」
「我也沒讓你去工作!但你能不能每個月少買一點雜七雜八的包和鞋子?現在公司都在裁員,我這飯碗能不能保得住還不一定。一一明年就要上高中了,消費會更大!」
「什麼雜七雜八的鞋和包,我只給自己買嗎?你身上穿的是什麼?一一身上穿的又是什麼?」錢汀怒不可遏,刻薄地出口諷刺道,「現在男人沒本事就會朝自己老婆大吼大叫了,你工作不順利怪得了我?早知道這樣,當年我就不該跟你……我現在忍著你,還不是為了一一!」
溫從宜默默在一邊吃飯,也免不了被拿去做這對夫妻的擋箭牌。
為了一一。
錢汀總喜歡拿這話堵住溫紹民的嘴,溫紹民也總那這句來作為吵架的收尾。
看似風平浪靜的一段過渡期後,只會是反反覆覆的爆發。
溫從宜聽著自己的名字被兩人掛在嘴邊,好像她才是最大的罪魁禍首。因為她這個罪人,貌合神離的夫妻倆都在互相退讓隱忍。
一百來平米的房子裡,逼仄的空氣快要讓她窒息。
那天本來也該在一場爭吵後歸於平靜,但溫從宜不想繼續這樣粉飾太平了。她從椅子上下來,進了父母的臥房。
出來後,在兩人還沒平息的炮火尾聲中丟出一雙新的男士拖鞋。
溫紹民看著那雙不屬於自己的拖鞋愣住了。
而錢汀顯然是懵逼中帶著慌亂,這雙拖鞋定性了她在婚姻裡的背叛和過錯。打起官司來,她可能一分錢都分不到。
「別為了一一了,你們離婚吧。」
從始至終,溫從宜的情緒都很平靜麻木。
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