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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但枳句來巢,空穴來風。」謝延睜著滾圓的眼睛,認真說道,「娘娘,已經有許多人與我這般說了。」
「謝病春不是好人,司禮監濫用職權,東西廠殺人無數,不過內閣所受非議也很多,但總的來說司禮監更備受指責。」
他背著手,小小年紀卻又顯出幾分大人模樣。
「他們只說掌印一人?」
「其餘人也說,胡老師更言眾人皆是大奸似忠,絕非良臣,讓我今後廣開言路,尋求大才。」
明沉舟蹙眉。
「那你信他這番,頗為叛逆的言論?」
「不論胡老師說得對不對,但他的建議和書中說的一樣,建議是死的,人是活的,姑且算是對的,只是其他人說的關於人之善惡忠奸,我看不清。」謝延沉默片刻後說道。
「娘娘給我讀過一句話,是是非非謂之知,非是是非謂之愚,娘娘的意思是想叫我自己去看是是和非非嘛。」
「是。」明沉舟應下。
「所以這就是今日娘娘讓綏陽把白侍讀帶走的原因嗎?」
他問。
「是,那些人不是良臣,這些人也不是良師。」明沉舟抿唇。
「孔子言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謝延皺眉,苦惱答著,「我怕我認不清,做不對,辜負了娘娘的信任。」
「人人皆知是非不可掩,人心一向是久而自見。」明沉舟問道。
「三次集議之後,你覺得司禮監和內閣如何?」
謝延皺著眉,認真想到:「三次集議,司禮監不算太過為難人,內閣行事也有板有眼,可兩撥人似乎……」
他抿了抿唇,隨後又繼續說道。
「不和。」
「他們吵了好幾次,我攔不住,他們也不聽我的。」
「娘娘,每人都與我說忠奸,可我每次看著滿殿眾人,竟然一個也分不清忠奸。」
稚兒童言,說的話卻又直接辛辣,一刀見血。
院中眾人皆眉眼低垂,連著呼吸都不敢放大。
明沉舟沉吟片刻,摸了摸他的耳朵:「人之進學在於思,思則能知是與非,我讓你專心讀書,便是想要你先學後思,繼而明辨是非,你如今看不清,只是還未學而思而已。」
「萬歲讀書是為國為民,所以更要自己去看,自己去聽,自己去想,侍讀,帝師,太皇太后,甚至是我,都非你坐在這個位置的考量。」
謝延沉默許久,漆黑的眼眸看著面前的女子,沉吟片刻後認真說道:「我記住了。」
「那白侍讀你打算如何處置?」明沉舟問道。
白榮行早已跪在地上起不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形容狼狽。
謝延皺眉,不悅說道:「為何要哭,娘娘說過不能哭。」
他想了片刻後說道:「按著宮規處理吧。」
白榮行渾身打顫,磕頭求饒。
按著宮規,他便再也不是皇帝侍讀,這般傳出去,只怕他在翰林中是再也混不下去了。
明沉舟不曾想謝延有這般魄力,一時也有些驚訝。
「在瑤光殿出言不遜,此為一,夾帶私貨,欺朕年幼,此為二,行事猥瑣,毫無風骨,此為三。」
謝延背著手,注視著臺階下軟到在地上的人,一板一眼說著:「侍讀之位白員外郎無法勝任,即日起送回吏部,帶下去。」
微風忽起,夏始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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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榮行被逐出乾清殿,除名天子侍讀一事,一日之間傳得沸沸揚揚,朝野民間震動,連在深宮的太皇太后都派人出來詢問。
謝延咬死只說是白榮行德行有失,讀書不精,無法勝任這才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