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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氏說這話的時候,顯得憂心忡忡的。她內心也很糾結,這姑娘大了,實在不適合再在外面拋頭露面的了。這雁門城雖然地方很大,可是看得出來,人還是跟盛京不同。性格大多豪邁粗獷,說話嗓門都是用扯的,更別提那模樣了。男人孔武有力不提,女人甚至都有大手大腳的,叉腰叫賣。
所以這霍家幾個女兒往人群裡一亮相,那還真是個個如花朵兒一般了。即便沒有綾羅綢緞,珠光寶氣在身,可光是那容貌氣質,就把這裡的人甩了十條八條街了。
更別提吟詩作畫了,這樣根本不興這些。靠近塞外邊關的生活是清苦的,早年更是急切的需要武力讓人生存下去,哪裡有什麼心思去風花雪月?
——這裡流行的是耍刀弄槍。
也因此,三姑娘霍榮菡唸了一句“溶溶月月風扶柳”,這周圍的小姑娘就露出了羨慕的神情,追在她身後小心翼翼的。五姑娘霍有纖偶然談了談沏茶的心得,旁人便開始學著去收集什麼早露,彷彿這樣,她們也跟著雅緻了起來。
所以,漸漸的,也有了些人開始上門,藉著這樣那樣的由頭,含含糊糊說了意思。其實鎮上的人都拿不準霍家的家底情況,也感覺其實這戶外來人家和這裡並不搭調——可是兒女大了,架不住那些懷春的小毛頭和小姑娘的軟磨硬泡呀。
幾家奶奶都或多或少收到了這樣那樣的暗示。四奶奶媯(gui)氏倒好,一口回絕了來人,還讓別人差點下不來臺。她這樣做了,回頭還跟霍四爺發牢騷:“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樣子?雖說是那家老爺是個員外郎,可兒子學問根本拿不出手,只懂得打算盤和人做生意!士農工商,難不成要我們菡丫頭去做一個商人婦嗎?!”
霍四爺雖然心裡也不痛快,不過他還是比四奶奶清醒一點,“便是你瞧不中,也不用把別人趕出門把?!對方可是這樣的鄉紳,他手下的佃戶誰不看他家臉色吃飯?”
媯氏咬唇,這點她也明白,如果不是看在對方的家裡厚實的面子上,她早就拿掃帚攆人了,哪裡只會在嘴上奚落幾句啊。只是面子上掛不住,嘴硬道,“我們是什麼人家,以往就是一年的俸祿,都是他們一輩子都肖想不到的!”
霍四爺已經倒在了床上,聞言根本就懶得搭理她。媯氏氣得在前者腰上擰了一把,也寬衣睡下了。
二奶奶這裡顯得和氣些,客客氣氣請人坐了,還吃了茶,話也說得委婉,不過透露出來的意思也是,孩子還小,做母親的捨不得,可能還得留兩年再相看。
——這等託詞,識趣的自然也心裡有數了。
霍定姚多多少少也聽聞了些風聲,不過大多是關於三姑娘和五姑娘的,二姑娘和四姑娘也有,只是比前者少了許多。
她微微皺眉,二伯孃她們都不鬆口,只怕家裡都隱隱指望著能翻身的那一天罷。
她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相看上了她自己,這種事情,她根本不能從大奶奶嘴裡掏出了一點半點的。不過瞧瞧自己細細的胳膊,又覺得應該還輪不到她呢。
不過,這些都是夏秋時候的事情了。冬天來了,這些事情也不會趕在這個節骨眼上來說的。
年關的最後一天晚上,霍家人都早早聚在了一起,圍著霍老祖宗團在主屋。邢氏備下了滾熱的湯鍋,準備了守歲的吃食,胭臘肉,豬蹄子,雞肉鋪子,貢肉丸子……擺了滿滿一大桌。這些都得使銀子,可是一年一歲是大事,怎麼也得咬牙擠出來辦好。
霍定姚夾起一片羊肉卷,朝咕嘟咕嘟燒得滾燙的鍋中涮去。肉卷片得十分薄,只需要等一會兒,就鮮熟了。再蘸一下碗裡的芝麻醬,那滋味差點把舌頭都一併吞了進去。
邢氏瞥她:“吃那麼燙,也不怕嘴裡起泡。”
霍老祖宗倒是笑了:“大年夜的,就別拘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