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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
四叔掄起菸袋鍋子,敲在金菊頭上。金菊噢了一聲,歪倒在地上。
〃告去吧,高馬!〃四叔說。
高馬欲撲上去扶金菊,方一相一板凳就把他砸倒了。
等到高馬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衚衕裡。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在自己面前站著,是那匹棗紅馬駒。幾顆星在雲層裡閃爍著可憐的光芒。高直楞家的鸚鵡們喳喳地叫著。他把一隻手舉起來,終於觸到了小馬駒光滑得像綢緞一樣的脖子。馬駒用嘴巴蹭了他的手背,脖子上的銅鈴鐺清脆地響著。
捱打後的第二天,高馬到了鄉政府,找到鄉政府的民政助理員。
民政助理喝得醉醺醺的,坐在一張破沙發上,呼嚕呼嚕地喝著茶,看到高馬進來,也不打招呼,只用那兩隻迷迷糊糊的大眼珠子瞪了高馬一眼。
高馬說:〃楊助理,方雲秋破壞《婚姻法》,強迫女兒嫁給劉勝利,金菊不從,被他用菸袋鍋子敲破了頭。〃
民政助理把茶杯蹾在沙發旁的方桌上,冷笑一聲:〃高馬,金菊是你的什麼人?〃
高馬吭哧了半天,說:〃她是我的物件。〃
〃我只知道方金菊是劉勝利的物件。〃民政助理說。
〃那是強迫的,金菊並不同意。〃
〃那也用不著你來告啊!〃民政助理說,〃方金菊來告我就管。〃
〃她爹把她關起來了。〃
第9節:無數毒刺
〃去去去,〃民政助理揮著手,好像轟趕蒼蠅,〃我沒工夫跟你叨叨。〃
高馬還想爭辯,一個佝僂著腰的中年人閃了進來,這人面色蒼白,嘴唇青紫,好像大病初癒。
高馬閃到一邊,看到那人從一個黑革包裡摸出了一瓶酒,一筒魚罐頭,放在桌子上,說:〃八舅,聽說方家鬧了亂子?〃
民政助理不搭他外甥的話,走到高馬跟前,用手指著高馬的頭,笑嘻嘻地問:〃你的頭是怎麼啦?〃
高馬頭上的傷口一陣發緊,痛疼被喚起,腦袋木木的,耳朵裡嗡嗡響,他說……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變得又尖又細,像個娘兒們……〃摔倒了,磕的。〃
〃是被人家打的吧?〃民政助理微笑著說。
〃不是。〃高馬說。
〃方家兄弟是兩個屎蛋!〃民政助理收起微笑,換了一張惡臉,狠狠地說,〃要是我,就打斷你的狗腿,讓你爬回家去!〃
民政助理的唾沫星子噴了高馬一臉。高馬抬手抹臉,民政助理一膀子就把他扛出了門口,然後〃砰〃一聲,關上了門。高馬在水泥臺階上跳躍著,揮舞著胳膊,維持著身體平衡,沒有跌倒。他扶著牆壁,頭暈目眩,天旋地轉,良久,眩暈稍緩。他抬頭看著那扇綠門,像一團糨糊般錯亂的腦袋裡慢慢閃開了一條縫,他用力擴大著這縫隙,用力,用力……耳朵裡嗡一聲響,縫隙合攏,身外的一切都好像有形無體,一股溫暖的液體從頭蓋裡往下滑,滑,集中到兩個鼻腔,滑,滑,他控制,控制不住,液體從鼻腔裡噴出來,流到了嘴裡,腥腥鹹鹹的,他一低頭,紅色的血就滴滴答答地落在了蒼白的水泥臺階上。
四
高馬躺在炕上,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他已記不清是怎樣從鄉政府大院回到家裡,只記得那些鮮紅的鼻血無聲無息地滴落在白色水泥臺階上的情景……圓的血珠滴到白臺階上,跌破,濺起……紅的血珠像小櫻桃一樣落在臺階上,跌破,濺起……那個中年的瘦弱男人在那扇綠門裡咕咕嚕嚕地訴說什麼,聲音顯得非常遙遠。起初,他甚至有些快慰地看著血珠在臺階上跌破,濺起的美景。血珠成了串,全身的熱都彙集在一起,從鼻腔裡往外奔湧,水泥臺階上已凝集了一大攤血。在血的腥甜味裡,他的舌尖觸到了冰涼的嘴唇,腦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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