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醃篤鮮的用料取鮮豬肉、鮮筍和醃製豬肉三樣,佐以黃酒調味,加一點火腿吊味亦佳。燉制之前,醃肉浸泡脫鹹,鮮肉取蹄肉,筍是從山上剛挖的鮮筍為上品,醃肉與鮮肉可以沙鍋合燉,也可以分開燉湯再入一鍋加筍猛火合燉,成品醃篤鮮的口感是“湯汁濃白厚醇,肉綿筍脆,滾燙香鮮”。掌握火候極其重要,渾然天成的交融感為醃篤鮮的至高境界,醃篤鮮取的是湯。在綿綿梅雨、涼風浸淫的江南,有一口醃篤鮮鮮鹹濃厚的滾湯入口,會體驗到通身的溼涼頓去,湯熱入腹,暖力漸升,它是與酒不同的一種熱身之物,又在味覺上獲得鹹鮮香醇之快,實在是體現了江浙和滬人溫柔敦厚的性格。
醃篤鮮的菜名和它的內容組合,均有去極端的中庸調和價值取向,它幾乎是中國烹飪的思想核心,相同的還有鮮筍炒臘肉,豆瓣鯽魚,蘑菇燉小雞等的味道組合,陳鮮對克,新舊交融,在互相抵消對方特質的過程中融合出一個新境,寬厚得體,拓展味域。它也是地理、氣候、物產、農耕與生活方式積澱的烹飪表現,江南水鄉曠宇,恆新知味。
醃篤鮮應該是上海本幫菜,曾在北京大北窯與阿文有一次關於滬菜的交談。阿文在北京開有五個阿文菜館,他將滬菜系的本幫菜與海派菜分類尤細,阿文推廣的是本幫菜。以阿文的分類法判斷,醃篤鮮應該屬於本幫菜,第一是本幫菜發源於江浙鄉土,海派菜受移植的粵菜改良;第二是本幫菜多取料於地產與河鮮,海派菜主打海鮮。在央視全國第二屆烹飪大賽上,我請教一道做評委的上海美食評論家江禮,他認為滬菜系如今已有無數派,各種改良主義風味頻仍登場,這境況恰如北京及其他大都市,新世紀初是一個文化大融合的時代。以未受融合的情況看,醃篤鮮也屬於本幫菜。關於醃篤鮮的本幫與海派的隸屬追究,是想借機言明,食界已有將醃篤鮮劃歸海派的趨勢,即便是上海人認同這個劃歸,我以為理由仍不充分,醃篤鮮有滬菜的根性是不可懷疑的,因此坐定了本幫菜的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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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鐵匠(1)
太尉林馬家是個移民村落,清中葉建村,它在一家即將“關破”的工廠—大冶有色金屬公司機修廠東牆外,村邊有一條路,通往馬家垸,今年馬家垸水庫已經乾裂見底,荷葉、菖蒲、茭白的苗都陸續乾枯。其北望東方山,東鄰黃荊山,南濱羅橋湖與四棵湖,東方山廟據說為中唐時期達摩所建。我時常到此散步,聽村中鐵匠鋪鐵錘叮噹,以為村中自有鐵匠,或建設了村辦工廠。因此,在一次去山中散步的返回途中,特意尋著鐵錘聲入村,到達那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鐵匠鋪。
鐵匠鋪門口坐著一箇中年漢子,赤裸上身,棕色胸脯,目光黑亮,但習慣性微閉,坐以養神。鋪內是一青年,他則是掌鉗人,正在修打砍刀的彎尖。他也是赤裸上身,深棕色面板,渾身肌肉結實勻稱,此時將身體彎成一張弓。在鐵匠行內,一手握鉗,一手握錘的人是為師傅,如廚師的掌勺人。掄大錘者,只是按照師傅的意旨猛烈揮錘。鐵匠間有“錘語”,師傅小錘的單擊與連擊,輕擊與重擊,均為“錘語”,如果師傅連續重擊,那掄大錘者打起鐵來,才算是痛快。不過,太尉林馬家我遇到這家鐵匠鋪,是以打茅刀與砍柴刀為主業。茅刀是半月形的用以割茅草的刀,裝柄後呈“7”形,是向回割的割刀,砍刀也是呈“7”字形,但上勾的重要性已經降低,它的正面有長刃,其功能主要為砍,兼帶有勾亦可割。鐵匠師傅已經進行到後面的精打,所以助手可以到外面剩涼了。
鐵匠來自安徽太湖,年齡30左右,10歲學徒開始打鐵生涯,至今已經有20年,正式獨立掌門已經十年,按此推算,他在湖北武昌獨立門戶打鐵是2年,在湖北大冶市金牛鎮打鐵是8年,這位周姓的鐵匠師傅對他的金牛經歷言溢於表。我坐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