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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童話。小李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人影。
“我不清楚。”他重複地說,“一點都不清楚。”
我望著他,琢磨他的生活。他不像一個幸福的人,也不像一個不幸的人。他也許介乎兩者之間。我琢磨不透。我承認我對人的判斷力不怎麼樣。
我的手機響了一下。是簡訊。小李的簡訊:
我在餐廳裡看見你了。你和一個怪模怪樣的人在一起。你們好像不是在談業務。
我還是望了望餐廳。雨停了之後人散去很多。服務員在忙著收拾桌上的盤子和紙杯。很多盤子上還有一半的食物,紙杯裡也有沒喝完的橙汁或可樂。小李在哪裡呢?
一個戴著白帽子的女服務員走過來,儘可能裝作有禮貌的模樣說:“先生,請你們快一點用餐好不好。我們要下班了。”
後來我們換了一個地方。我們沿著馬路這邊朝前走,來到一家小酒吧。雨後都會飄著一種接近奶茶的氣味。我們走進去,繼續喝啤酒。這時候人還不多。背景音樂中的鋼琴取代了雨聲。小酒吧顯出從容的靜。人影在半明半昧之中。
他繼續喝著啤酒,朝我笑,卻不大朝窗外張望。他疲倦的臉上有種終於找到了旅館和一張寬大的床的滿足神情。
啞馬的出現,召喚了我的記憶。我和他穿越時間的隧道,彷彿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歲月。那時候,詩人們就是這樣喝啤酒的。就是這樣到處流浪,尋找同志和知音,喝酒,聊天,談論詩歌和女人。滿面紅光,意氣飛揚,然後相忘於江湖。
但是我想聽聽他的經歷。這二十多年來的經歷,一個詩人的人生經歷。我試著把話題朝這方面引,不斷地詢問他。
為什麼呢?
因為我最大的疑惑就是:他為什麼變化那麼小?我指的不是他的容顏。他和我一樣在時間中老去,而且他比我更被時間摧毀得厲害。我指的是他的生存狀態。他還是那麼潦倒,但看上去他對生活還是那麼容易滿足。在生活的搖搖晃晃的鋼絲上,他是怎樣獲得他的平衡的?
在喝了很多的啤酒之後,他說了很多的話。當然這些話是為了回答我的疑惑。小酒吧里人越來越多,但這與我們無關。我們只有啤酒和回憶,其他的都不存在,都消弭於無形。
這麼些年來,啞馬過著一種與我和大多數人完全不一樣的生活。我也相信這種生活只能屬於他。別人無法複製,也無必要複製。他的生活透著一股子你沒聞到過的氣息,就像你走入了一片神秘的林子;而且具有奇特的蠱惑力。這之後的好些天裡,我腦子裡都浮著他向我描述的那些生活場景和細節,浮著生命的頑強的活力和某種讓人心動的快感。人都是這樣的怪物,你對於你沒有經歷過的生活總是充滿嚮往。你甚至想體味一種你從來沒有過的日子,哪怕這種日子充滿了艱辛、苦難和其他一些讓人不大痛快的東西。
我想我還是應當把他的話記錄下來。也許這樣能使我再一次地憑著幾近萎縮的想象進入到他的傳奇。讓我和他經歷一個詩人曾經有過的困頓、潦倒、驚懼和快活,經歷和我的庸常生活不一樣的生活。
那裡面的真實或許是我們沒有的。
他手握一支百威啤酒,眼角有一點渾濁的眼屎,朝我說了以下的話:
“……你老兄曉得我大學畢業是分在一個縣中學教書。其實我們的中學離縣城還有十幾裡地。我們那中學在縣裡是重點中學。縣裡的頭頭們都把成績不好而又調皮搗蛋的孩子送到我們中學來唸書。我們的學生一律寄宿。老師也都住在學校裡。
“我們的高考升學率不低。但是我們的學校是個馬蜂窩。尤其那些縣城裡的幹部老爺的子弟非常操蛋。他們都很聰明,卻是害群之馬。我的日常工作除了教語文,就是管教他們。不好管啊老兄。你壓不住他們,你自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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