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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嚴痛苦捂著頭,克勞德的氣息瀰漫在每一處,他能從任何一件東西聯想到他燦爛的笑容。
“克勞德,如果你看到現在的我,一定會說:‘瞧你這一身,邋遢得像個乞丐!’”再次呼喚這個名字,方嚴木楞地看著鏡中的自己,面無血色,掛著兩個烏青的黑眼圈,胡茬冒了一臉。這副面孔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疲憊?憔悴?頹廢?似乎都不是,也許痛不欲生更為貼切,但他不會承認。
他就這樣站著,忽然感到一陣心悸。心臟好像被一隻手抓住,緩緩用力,卻遲遲不給出致命一擊,劇烈地疼痛著:“可你死了,真可笑!”
他瘋狂大笑,笑得喘不過氣,神經質地重複:“克勞德,你死了,你這個懦夫!”
兩三分鐘的癲狂,他終於鎮定下來,恢復了平時的面無表情。
方嚴不善於表露感情,也不允許自己如此失態,他在悲傷,但到此為止。之後,他開始認真地梳洗,把剃鬚泡沫抹在臉上,一點點刮掉凌亂的鬍子。他直視鏡中的自己,彷彿看到克勞德像以前一樣,頂著一頭亂髮,睡眼惺忪地從後面抱住他,溫柔地說:“親愛的嚴,早安。”
克勞德嗓門很大,愛喋喋不休地說廢話,一回到家就盤腿坐在沙發上打電動遊戲,零食碎屑撒在地毯上也不打掃。方嚴一直嫌他吵,而現在,他卻覺得這棟房子如此寂寞。
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擁有時永遠不懂得珍惜,一旦失去,就覺得世界都坍塌了一般,天旋地轉,不知所措。
“沒關係,一切都會好的。”打理好一切,方嚴站在衣櫃前選擇今天要穿的衣服,這樣莊重的場合,必須正統一些。黑色西裝是必須的,領帶不能太花俏,袖釦就拿那對深藍色的吧,克勞德喜歡藍色,稱它為自由的色彩。
關上衣櫃門前,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掛在角落的外套上。
藍白相間的運動夾克,衣袖上有些洗不掉的血跡,胸前印著戰神頭像和MARS的字樣,是克勞德所屬車隊的制服。這是多年前他第一次參加達喀爾汽車拉力賽時所穿的隊服,這種花色已經絕版了。那一次,他作為車隊中最年輕卻最有潛力的駕駛員,因為缺少參賽經驗和一個優秀的領航員而一敗塗地。
不但沒拿到任何名次,甚至沒跑進非洲賽區。
遺憾而歸,克勞德在醉酒之後發瘋地捶打玻璃門,弄得滿手鮮血,併發誓總有一天要拿下達喀爾拉力賽的總冠軍!
這件染血的隊服,也就成了見證,一直保留下來。
回憶在腦海中盤旋不去,方嚴呆立良久,覺得眼睛很酸。他捧起帶有血跡的衣袖,虔誠地吻了一下,但眼淚始終沒有落下來。
克勞德死了,而我還活著,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這樣對自己說,是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開啟窗戶換氣,一陣寒風吹來,他打了一個寒顫,頭腦卻清醒了許多。慕尼黑的冬季,到了早上八點還是昏沉的黑夜,這種晝短夜長的寒冷季節讓中國南方長大的方嚴尤其不適應。即使在德國生活了十年,他依然眷念溫婉的西南小城的暖冬,懷念四季如春的家鄉。
而現在,他無法忘卻的是戀人的擁抱。
沒有克勞德給予的溫暖,聽不見他煩人的熱血宣言,失去他惡作劇般的糾纏,方嚴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到頭頂。這股絕望讓他全身發涼,連骨髓都凍結了。
體育臺的早間新聞正在實況直播達喀爾拉力賽第六天的賽況,鏡頭掃過蓄勢待發的車隊,有幾秒鐘停留在MARS的摩托車手上。他們仍在智利,今天的路程是卡拉馬—伊基克,常規賽段最短的比賽日,也是克勞德最期待的一段賽道。
只可惜,他永遠不能親身體驗了。
“MARS車隊在失去他們最優秀的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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