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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病灶,右眼底有三個小病灶,其一長勢不好,彎向鼻後。這兩天我讀了一些醫書,對這種病已有所瞭解。在嬰兒中,其發病率為一萬二千分之一。不足萬分之一的厄運,偏偏落在我們頭上,成了我們在劫難逃的百分之百。而在這種患者中,雙眼病例佔百分之二十,預後尤其不良。已達頂點的厄運,竟然又升了一級。
“這孩子真可惜了。也怪,患這種病的孩子,多半長得又漂亮又聰明。”胡大夫說。
回到門診室,眼科主任簽署醫囑:左眼摘除,右眼試行放療和冷凍。
沒意義,完全沒意義。世上是有絕望這種東西的!
一間實驗室,靠牆是擺滿試管和瓶子的木架,屋子中央橫著一張大桌子。醫生讓我們把妞妞擱在大桌子上,然後到走廊上去等候。為了做遺傳學檢查,他們需要取妞妞的血樣。
我們給妞妞裹好小被子,滿懷疑慮地離去。
走廊和實驗室隔著兩道門,側耳傾聽,聽不見屋裡的動靜。我想象著長長的針頭插進妞妞小脖子的情景,彷彿看見可憐的妞妞被孤零零地遺棄在那張祭壇一樣的大桌子上,宛如獻祭的犧牲。既然難逃一死,何必再讓她在死前遭受這番痛苦呢?
“不,不能讓他們抽!”雨兒好像和我想得一樣,突然嚷道,去推實驗室的門。門已被鎖上。這時屋裡響起了妞妞的尖利的哭聲,儘管隔著兩道門,仍然那麼響亮。這哭聲彷彿持續了很久,伴隨著這哭聲,我覺得那支長長的針頭深深扎進了我的心房,不停地攪動著,把我的心攪成血肉模糊的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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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終於開了,我們衝進去,從祭壇上搶回妞妞。
三
妞妞偎在雨兒胸前,出聲地吮吸媽媽的Ru房。她吮吸得既有力,又從容不迫。她時而停住休息一下,發出一聲低低的滿足的嘆息,時而暫時鬆開|乳頭,轉過臉來,揮一揮小手,悠閒自得地玩一小會兒。
雨兒袒露著兩隻豐滿的Ru房,暫時閒著的那隻Ru房不停地滴淌|乳汁,低頭凝視妞妞,臉上有一種陶醉的神情。
此時此刻,分不清母嬰倆誰更快樂,誰更滿足。彷彿合著同一生命的節律,孩子餓了,媽媽脹了,孩子渴望吸取,媽媽渴望給予。當|乳汁從媽媽的身體源源流進孩子的身體,她們同時感到了暢快。
我喜歡聽妞妞歡快有力的吮吸聲,也喜歡聽雨兒一邊哺|乳,一邊柔聲說:
“小妞妞,吃得真好,多多地吃,一口一口地吃……”
可是,這一回,我聽出聲音不對頭。偷偷看,只見她臉頰溼了,淚珠一顆一顆掉下來,同時仍在對妞妞微笑。
妞妞吃得真好,一口一口出聲地吮吸著。
和往常一樣,育嬰在一絲不苟地進行。雨兒逐日認真記錄每回哺|乳喂水的時間,妞妞拉屎撒尿的次數。每天給妞妞洗一次澡,仔細量水溫,怕她燙著凍著。糾正妞妞睡覺的姿勢,不讓她睡扁了一側腦袋。滿月以後,又給她加餵魚肝油和鈣片,天天帶她到戶外曬太陽。
第三章禍從天降(3)
她沉浸在育嬰的細節中,彷彿這一切仍有無比重大的意義似的。
即使現在,只要在妞妞身上發現一個幾乎看不出的小小疹子,一點兒痱子,或者哪裡破了一小塊皮,她還是心疼不已。一旦妞妞便秘或厭食,你仍然焦急不安。而當妞妞終於排便,胃口好轉,她又會由衷地高興。
有一回,我要給一位認識的兒科專家打電話,她叮囑我問一下,服鈣片和吃奶應該相隔多久。
“你總是關心細節。”我笑著說。
“妞妞還活著,是不是?”她解釋,又說:“我管眼前,你管長遠。”
其實,我哪裡管得了長遠?在父母眼裡,孩子的小小身體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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